三、雅各布森:语言的诗的功能 索绪尔所阐述的语言是由能指(音响形象)与所指(概念)构成的符号体系,这两个部分都是心理的,它们的联系是任意的,并且符号的任意性是语言“头等重要”的原则,这一观点,实际上就已经把语言与实在分割开来,暗地里为文学虚构提供了基本前提。 作为布拉格学派和结构主义符号学的重要人物,雅各布森深受索绪尔语言学的影响。与“新批评”诸学者或强调诗歌情感或强调诗歌本体不同,雅各布森是以系统分析的观点看待诗歌的。他反对把诗歌定义为单一美学功能的作品,也反对定义为其他功能或者美学和其他功能的简单集合,而是把诗歌看成一个结构系统,采取系统方法来分析诗歌的功能,并认为诗歌应该定义为一种以其美学功能为主导的语言信息。在《主导》(1935)一文中,雅各布森给“主导”下定义说:“一件艺术品的核心成分,它支配、决定和变更其余成分。正是主导保证了结构的完整性。”对于诗歌来说,其主导因素就是美学功能,它规定着诗歌的整体结构,充当整个结构强制性的不可分割的要素,并因此决定其余成分的作用。那些美学之外的其余功能,既处在美学功能的主导之下,又协同美学功能以不同的方式、不同的重要性发挥作用。雅各布森还将诗的语言与指称语言、情绪语言分别做了简要比较,他说:“作为一部诗作之主导的美学功能的定义,允许我们规定诗作内多种多样语言功能的等级。在指称功能中,符号与指示对象具有最小限度的联系,因此,符号自身只具有最小的重要性。另一方面,表现功能要求符号与对象之间有更为直接密切的联系,因此,要求对符号的内在结构多加注意。与指称语言相比,情绪语言(这种语言基本实现了表现功能)一般来说更接近诗的语言(就这点而论,诗的语言恰好是符号之所指。”(11)这就是说,诗的语言是美学功能占主导的多功能信息系统,其他诸功能只能依从美学功能并受美学功能制约而改变自己。在语言指称功能中,重要的是所指涉的对象,语言符号自身却因英加登所说的“透视缩短”,往往变得“透明”而受到忽视;语言表现功能则相反地凸显了语言符号自身结构的重要性。情绪语言也具有表现性,但它侧重于传达情绪,而不是强调符号本身,虽然与诗的语言有部分重叠,却是完全不同的。由于诗的语言突出语言符号自身而削弱指称功能的作用,它与现实的关联就变得极其稀薄,诗于是就成为一个与现实相离异的独立的话语世界了。 在后来的一篇文章《语言学与诗学》(1958)中,雅各布森进一步发展了系统结构观点,既强调语言的统一性,又创造性地把语言视为一系列相互联系的“次信码”,将其置于传达过程对语言功能结构进行系统分析。 雅各布森以图表来表示语言传达: 语境(context) 发送者(addresser)信息(message)接收者(addressee) 接触(contact) 信码(code) 发送者将信息传给接收者,信息要生效,就需要联系具体语境(指称物);接收者要想捕捉到这种语境,则需要和发送者共享的信码;在发送者与接收者之间还需要有物质通道和心理联系,通过接触来维持传达过程。在语言的具体使用中,上述六个因素中每一种都会形成语言的一种特殊的功能,并且其中某种功能居于支配地位,其他多种功能则构成等级序列,处在被支配地位。对语言传达过程支配因素的改变和强调,就会改变语言传达状态,改变语言结构本身,进而改变语言功能结构。语言结构的多样性,决定着语言功能的丰富性和多变性。据此,雅各布森说:“指向信息本身和仅仅是为了获得信息的倾向,乃是语言的诗的功能。”并说:“诗的功能并不是语言艺术的唯一功能,而是它的主要的和关键性的功能。而在其他的语言行为中,它只能作为一种附加性的和次要的成分而存在。这样一种功能,通过提高符号的具体性和可触知性(形象性)而加深了符号同客观物体之间基本的分裂。”(12)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