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永玉先生最初的艺术亮相,是木刻创作。 抗战爆发后,就读于厦门集美学校时,他的案头必读之一,是木刻家野夫的《怎样研究木刻》一书。这本书,引导黄永玉走上木刻之路,促成了一位艺术家的脱颖而出。 八年过去,抗战胜利,野夫在上海将《怎样研究木刻》修订后,交由文化供应社于1948年8月出版,修订版易名为《木刻手册》。 野夫在《木刻手册》 “绪言”中,这样谈到新兴木刻艺术的发展:“虽然在技法方面仍不免经过短时期的模仿,但总算消化得快,不像一般洋画搬到中国以后,一辈子停留在‘洋化’的窠臼,不能变为自己的东西。我们只要稍为留心一下木刻艺术发展的沿革,便很容易看得出它是很快的从‘抄袭’转变为‘自由创作’,从‘抗战八股’转为‘一般人民生活的写照’,从‘洋化’转为‘国化’。” 值得注意的是,《木刻手册》封面选用了黄永玉1946年创作的木刻《讲故事》(封面见图一)。由此看来,选择黄永玉的木刻《讲故事》作为封面,显然有着野夫的特殊用意。可以推断,在野夫看来,黄永玉的创作体现了他所说的中国新兴木刻艺术的三种转变特征。此时,黄永玉还不到23岁。 野夫——一位多年来积极指导众多年轻学生学习木刻的木刻前辈——以这种特殊的、格外庄重的方式,把年轻的黄永玉的木刻艺术推到了人们关注的前台。对于黄永玉,这一举荐,在他的艺术发展道路上,显然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除了封面选用了黄永玉的作品,在《木刻手册》第七章 “木刻史话”之第二部分“中国新兴木刻运动史略”中,野夫还记载了战后在上海的木刻活动,其中涉及到了黄永玉。这是目前我所见到的黄永玉早期活动的最早记录:(1947年12月)25日,“木协”召开理监事会书面改选开票。结果:可扬、野夫、麦杆、西厓、永玉、刃锋、克萍、李桦、王琦、秉恒、珂田11人当选为理事,漾兮、蔡迪支、余白墅为候补理事,以前五名得票最多者为常务理事。……并推麦杆负责总务,可扬研究,西厓出版,野夫供应,永玉展览,珂田继任会计。 六十几年后,黄先生在我买到的这本《木刻手册》上题跋如下: 我学木刻,是从这本书开始的,以前在学校做得很盲目,刻出的板子甚至怀疑有没有白做?后来跟野夫、李桦、陈烟桥先生通信,46、47年又见了面,在我说来,神圣如殿堂。先生们以后的遭遇,不幸,丝毫无损于我对于他们(包括新波)的崇敬。 我也成为八十六岁的老人。 在他们面前,他们活着年月,以及他们都不在人世而只留下渺小幼稚的我。我还是以前的我。 他们在人世对我的宽容以及他们在天之灵我都相信,他们在注视我——佻(调)皮不佻(调)皮?用功不用功? 黄永玉二○○九年七月十二日于万荷堂重读少年时代启蒙宝书。 题跋简短,却颇有历史容量,令人感慨无限。(李辉)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