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西方文学观念——以“摹仿”为主——认识论 如果说中华古代文学肯定文学是人的生命感情的言语表现的话,那么西方文学就把文学看成是人的知识形态的书写。 西方文学的源头就是把文学看成是摹仿。在公元前500年的古希腊思想家赫拉克利特就提出了“艺术摹仿自然”的观点[9]。但真正为摹仿论奠定基础的柏拉图。文学“摹仿”观念,用车尔尼雪夫斯基的话来说,统治西方文学理论两千多年,整个西方的文学和文学理论虽屡经变迁,从写实主义到古典主义,再到浪漫主义,再到19世纪的批判现实主义,始终或显或隐地贯穿着“摹仿”这个概念。以至于德里达也认为“摹仿”说处于西方文学理论和美学的中心地位。以欧洲为中心的西方文学既然如此看重“摹仿”这个概念,那么,文学摹仿什么呢?最初是摹仿“自然”。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有个著名的“床喻”,这是大家都熟悉的。他认为有三个世界,一个是神所创造的“自然”世界,这是神凭着“理式”所创造的;二是工匠所创造的是世界,三是艺术家笔下的世界。柏拉图说:“假定有三种床,一种是自然的床,我认为那是神创造的。一种是木匠造的床,再一种是画家画的床。还画家、木匠和神分别是三种床的制造者。神制造了本质的床、真正的床。神从未造过两个以上这样的床,以后也不会再造新的了,因此是床的‘自然制造者’。自然的床以及所有其他自然事物都是神的创造。木匠是某一特定的床的制造者。(画家则是神与木匠所造东西的摹仿者。)我们把与自然隔着两层的作品的制作者称为摹仿者。悲剧诗人既然是摹仿者,那他就像所有他们摹仿者一样,自然而然地与国王或真实相隔两层。”[10]柏拉图决定要把诗人赶出他的“理想国”。原来文学摹仿的自然,是神所创造的,神凭着什么创造?凭着“理式”。唯有“理式”才是真实的,是一切事物的原型,是一切知识的本原。人们唯有追寻到它,才获得真实的知识,才会有价值。柏拉图告诫人们,千万不要相信画家和作家的制作,因为他们是摹仿者,就像一个人拿着一面镜子到处照的话,那么你会看到动物、植物和你自身的影像,只有小孩和愚笨的观众才会相信。如果你上了摹仿者的当,那么你就“分不清什么是知识、无知和摹仿这三件东西。”由此我们不难看出,柏拉图要求的是文学应该是真实的知识,可由于诗人、画家只会摹仿,不能获得“理式”,因此就不能提供真知,所以不喜欢他们,要把他们从“理想国”撵走。 后来,他的学生亚里斯多德在《诗学》中,试图取消“理式”,认为我们人所看到的自然就是真实的,就具有真知的价值,所以认为诗人的摹仿是有价值的。亚里斯多德为文学的摹仿寻找理由,他说:“写诗这种活动比写历史更富于哲学意味,更被严肃对待;因为诗所描述的事带有普遍性,历史则叙述个别的事”(亚里士多德 29)。所谓“更富于哲学意味”,“更被严肃对待”,“所描述的事更带有普遍性”,是从不同的角度告诉人们,诗虽然是摹仿,但它不是摹仿个别的无意义的事情,而是描写具有普遍真理的事情,诗人陈述的是我们需要的真知识。这样看来,虽然柏拉图和他的学生对待“摹仿”的态度不同,一个是否定的,一个是肯定的,但有一点是完全一致的,即认为文学是知识。如果柏拉图认为是假知识的话,那么亚里斯多德认为是真知识。这里要提一句的是,亚里斯多德是有矛盾的,他在强调现实是真的同时,又认为这现实背后还有“第一因”。这不可追寻的“第一因”实际上又回到他老师柏拉图的“理式”上面。 其后西方的文学由摹仿自然转为摹仿人生再转为摹仿现实,但始终是摹仿的观念。文艺复兴时期的巨匠达·芬奇把诗画几乎看成是一样的东西,他说:“绘画是不说话的诗歌,诗歌是看不见的绘画”,他认为诗歌和绘画都是摹仿:“绘画是肉眼可见的创造物的唯一摹仿者,如果你蔑视绘画,那么,你必然将蔑视微妙的虚构,这种虚构借助哲理的、敏锐的思辨来探讨各种形态的特征:大海、陆地、树林、动物、草木、花卉以及被光和影环绕的一切。事实上,绘画就是自然的科学,是自然的合法的女儿,因为绘画是由自然所诞生”(达·芬奇 104)。本来关于西方的文学摹仿论我们可以引用的资料很多,为什么要单单引达·芬奇这句画论呢?这是因为达·芬奇这段看似违背常识的话,恰好最能说明西方文学摹仿观念的本质。“虚构”就是作家的虚拟,可达·芬奇为何要把“虚构”看成是对于世界的哲学的思辨呢?按照我们现在的理解,绘画明明不是“自然的科学”,而是人文的科学(如果可以说“科学”的话),可达·芬奇为什么要违背常理把绘画(连同诗歌)看成“自然的科学”呢?实际上,达·芬奇说出了西方摹仿说的最根本之处。就是说,西方的文学摹仿说,把文学艺术看成是真理和知识的形态,而不看成是主观的情感的表现。在摹仿说看来,无论是诗人还是画家都是真理的追求者和知识的发现者,虚构则是一种科学的探讨,这与人的情感无关。达·芬奇的看法与柏拉图的看法是一脉相承的,虽然达·芬奇不再相信“理式”,而相信“自然”。 18-19世纪,西方各国的资本主义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资本主义有两个维度,一个维度是资本主义创造空前未有的财富,正如马克思恩格斯所说:“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比过去一切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277;vol.1)。但这巨大的财富造就了资产者和无产者的对立;另一个维度是人压迫人、人剥削人的罪恶充分暴露出来,人的异化也达到了空前的地步,不但无产者被异化了,资产者也被自己的贪欲所异化。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