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那个发生在一些小群体之中的、从遗传学的意义上来看是相当微小的神经改变是什么样的改变呢?为了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去了解语言的独特特点。我们所共有的语言能力,其最基本的特点是,它使得我们能够构造和理解离散而无限的、层级性的结构表达。说它离散,是因为我们有五个词的句子,有六个词的句子,但是却没有五个半词的句子;说它无限是因为不存在一个无限长的句子。因此,语言以一种递归的生成程序为基础,它从某种储藏库(我们称之为词库)中选取类似于词的基本元素,然后重复地使用它们,造出无限的结构表达来。要解释语言官能的出现并因此解释至少有一种语言的存在,我们必须面对两个任务。一个任务是解释“计算的原子”,即词汇项目,一般在三万到五万之间;第二个任务是发现语言官能的计算特征。这一任务接下来又体现为几个方面:我们必须力求发现思维中建构无限表达的生成程序,以及将这些内在的心智对象与两个接口联系起来的方法,这两个接口所连接的是外在于语言(但是内在于有机体的)的系统,即一方面是思维系统,另一方面是感觉——运动系统,它可以将内在的计算系统和思维系统外化。这是对语言是一种声音和意义相联系的产物这一传统观念的重新阐述,这一观点至少可以追溯到亚里士多德时期。所有这些任务诱发了不少的严肃问题,比我们过去所想的,或现代常常会想到的问题要严肃得多。 在转向上述问题之前,先看一个基于历史事实的观察会很有助益。语言官能为生成无限多的表达提供了手段,这一事实实际上是不言而喻的,但是直到大概50多年前这一事实还没有引起人们足够的注意。原因之一是因为只有在二十世纪中期,递归生成的概念才在逻辑和数学界有了清晰的认识,从而使得“语言是如何利用部分这样程序的”这样重大问题的提出成为可能。然而基础性的考察则可以追溯到早期的科技革命。附带说一句,可以追溯到伽利略,尤其是到笛卡尔,对后者来说这一事实占据着其关于心智和身体理论的核心。笛卡尔认为,人类与动物或机器之间最大差别是所有的人都能够用一种富有创造性的方式自由地表达他们的思想,没有限制,也不依赖于外部事件或内部的状态,其表达方法可能是全新的,然而却能被别人所理解,没有任何动物或机器可以这样做。请注意,笛卡尔已朴素地预设了我提到过的语言机制的组成部分:词库,生成程序,与语言外部诸系统(思维系统和感知——运动系统)的关系;但是他却把注意力重点放在了一个特别的思维要素上:以一种适合于环境的(而不是由环境所导致的,这是一个关键性的不同)方式去使用语言官能诸多机制的无限能力。这种能力并不为语言所特有,而是具有普遍的作用。笛卡尔强调语言的情况,因为这种情况的事实是如此清楚。这些问题再进一步发展就成为一个很有吸引力的话题,这个话题我且按下不表。我把这些都提出来只是为了强调一下即使我们能给出一些关于语言机制基本问题方面的令人满意的答案——这些问题都是科学中的难题,对此我们掌握的还很有限——语言能力的创造性“使用”这个根本问题仍然无从回答。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