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某校五年级一个班的小朋友回信,描述了他和动物们的亲密关系:“我真的有一个农场,在海边。我的谷仓又大又冷,我还养了十只羊、十八只母鸡、一只母鹅、一只公鹅、一头小公牛、一只老鼠、一只花栗鼠,还有很多蜘蛛。在谷仓附件的树林里,还有红松鼠、乌鸦、画眉鸟、猫头鹰、豪猪、美洲旱獭、狐狸、兔子、小鹿。在牧场的池塘里有青蛙、蝌蚪、真螈。有时候,会有巨大的蓝苍鹭到池边来抓青蛙。在海岸边还有矶鹞、鸥鸟,以及翠鸟等。低潮时,泥地里有蛤蜊。有七头海豹生活在附近的岩石和海水里,我划船时,它们会游到我船边来。家燕就在谷仓上筑巢,我车库下面还住着一只臭鼬呢。” 《夏洛的网》出版十八年之后,1970年,《吹小号的天鹅》问世。 怀特一生只写了这三部儿童文学作品,三部都成了经典。 回想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期,在中国上海,一个叫南区的研究生宿舍区,不知怎么开始的,一群早已不是孩子、却还没有完全变为社会化的成人的男生、女生中间,悄悄流行起阅读和谈论《夏洛的网》;我甚至异想天开,以为可以把它改写成武侠小说(要是怀特地下有知,一定捶胸顿足还不足以表达其愤怒)。又过了若干年,严锋兄在前《万象》发表脍炙人口的《好书》,宣称理想的世界应该只有两种人存在,一种是读过《夏洛的网》的人,另一种是将要读《夏洛的网》的人。而他是在1979年第一次读过之后,反复阅读此书。严锋兄还说《夏洛的网》是好人之间联络的暗号;把这个说法改得平庸一点,可以是,某一类人之间联络的暗号。 “嗯,是不错。” 这篇文章写到这里还没有好好谈谈怀特的随笔,而他被认为是二十世纪美国“最受爱戴”的随笔作家。对于这类美誉,怀特多次说:我是一个老派的广告人,“最受爱戴”远不如“最受憎恨”更有吸引力。他曾给出版商写信,说到某本书勒口上的文字,他妻子加上的那句“最重要的随笔作家之一”,是句“玩笑话”,“她提高嗓音就是为了壮胆”。 我觉得关于怀特的随笔,说得最准确的还是他自己的话,是在给他哥哥斯坦利的信中:“很早以前我就发现,写日常小事,写内心琐碎感受,写生活中那些不太重要却如此贴近的东西,是我唯一能赋予热忱和优雅的文学创作。作为一名记者,我很有挫败感,因为我采访回来,内心充斥的不是事件的具体实情,而是一路上遇到的各种琐碎困惑和趣闻。在《纽约客》问世前,我未曾找到任何可以表达这些细枝末节的方式……有时候在描写自我(这是唯一所有人都熟悉的主体)的过程中,我会偶然体会到当手指触及真理核心时的那种极度快感,并听到在我施与的压力下人类所发出的那一声微弱的厉喊,那声音好古怪。”这段话写于1929年,怀特的名篇《重游缅湖》(1941年)、《一头猪的死亡》(1947年)要过很多很多年才诞生,但他对自己写作的认识早就清晰而明确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