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汉藏语句末功能词语语气词化的类型学意义 （一）汉藏语言句法结构和功能的自我调适 在情态语气的表现方式上，汉藏语言具有偏重句末位置的类型倾向，句末语气词的出现与运用使这一特点得以强化和固化，从而形成“语句命题+语气词”的语气概念结构，语气词不仅成为语气显著化的标记，同时也承担了标示句子结束的完句功能。大量句末功能词语的语气词化，正是在语用频率和语言经济原则的双重作用下，语言的结构功能自我调适实现的自然结果。 （二）汉藏语言语气概念结构化的自我实现 沈家煊（1998）指出：“演化出语法范畴的不是一个个孤立的实词，而是实词所在的结构式。”[34]汉藏语言句末功能词语的语气词化正是在“语句命题+语气词”这一句法结构式中完成的。在该结构强大的类推作用影响下，汉藏语言尾焦点特征与句末语气词的生成与使用形成了互为因果的语法-语用现象。汉藏系语言中这类词语的实义功能演化为语气概念的过程，也是语气概念结构化的实现过程。 （三）汉藏语言语气表达功能的自我完善 汉藏系语言属于话题优先型语言，语序固定，缺少形态变化，语气情态表现手段需要借助语调和虚词加以实现。与印欧语言不同的是，汉藏语言的句末语气词直接与整个句子发生句法关系，而非附着于动词。根据“可别度领前原理”[35]语调虚词属于抽象化的不定指成分，在线性排列上自然靠后，居于句末。语调与语气词位置重合，在语用频率的作用下，二者实现了功能整合，使句末语气词的位置固化下来，形成“语句命题+语气词”结构，并且产生强大的吸纳力量和类推力量，使诸多脱离典型位置位居句末的功能词语不断被语法化为语气词，使各语言的语气表达功能不断得以完善。汉藏系诸语言均是既有一套适于自身的语气表现和语气表达功能完善化的生成机制，又能把有细微差异的众多语气概念固化在数量有限的句末语气词上，这是与印欧语言截然不同的类型特征。 汉藏系语言在语气表现手段上大都采用句末语气词，情态义由“语句命题+语气词”这一结构形式予以体现。汉语、壮侗语、苗瑶语等分析型语言的句末语气词大多来自句末功能词语的语气词化，而藏缅语族中的粘着型语言同时拥有词缀/语尾和句末语气词两种形式，其中的句末语气词除了经由实词虚化生成之外，还有少数语气词是由词缀独立而形成的。尽管句末语气词生成途径略有差异，但都属于由“语句命题+语气词”结构来表现语气概念的语言类型。 汉藏系诸语言采用句末语气词，通过结构来体现情态义的语气表现手段，而非语调、移位等印欧语普遍采用的表现形式，这同汉藏语[+声调][-形态][+语序固定][+话题性]等特征密切相关，具有蕴含共性。其类型迥异于印欧系语言，可称为语气概念结构化语言。[7] 本文初稿曾在首届语言类型学国际学术研讨会暨第二届汉语方言语音与语法论坛（2013.11，常熟）上宣读。承蒙孙宏开、刘丹青、金立鑫、汪化云等与会专家提出宝贵意见，谨致谢忱！ 本文所引用的方言和少数民族语言语料，若无标注，皆引自黄伯荣主编的《汉语方言语法类编》和孙宏开等主编的《中国的语言》，以及《少数民族语言简志丛书》。 ①感谢刘丹青先生提示此例，并为笔者解释“末哉”语法化源流。谨此致谢！ 原文参考文献： [1]王力.汉语史稿[M].北京：中华书局，1980：452-454. [2]吕叔湘.释景德传灯录中“在”、“著”二助词[C]//汉语语法论文集.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58-72. [3]曹广顺.近代汉语助词[M].北京：语文出版社，1995：151-160. [4]孙锡信.近代汉语语气词——汉语语气词的历史考察[M].北京：语文出版社，1999. [5][美]Joseph H Greenberg.某些主要跟语序有关的语法普遍现象[J].陆丙甫，陆致极，译.国外语言学，1984，(2). [6]黄海津.德语语气小品词[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0：3-4. [7]戴昭铭.汉语语气助词的类型学价值[J].汉藏语学报，2010，4. [8]刘丹青.语言库藏类型学构想[J].当代语言学，2011，(4). [9]刘丹青.汉语的若干显赫范畴：语言库藏类型学视角[J].世界汉语教学，2012，(3). [10]张华文.昆明方言常见的语气词[J].方言，1996，(3).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