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从同族词研究方法的局限看语义关系“验证”的必要性 同族词研究在我国至少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前代学者在系联同族词及探求其语义关系方面创发了一些具有一定科学性和可操作性的分析方法,例如王圣美等人的右文说及沈兼士的新右文体系[3]、杨树达的语源考索法[4]、王念孙运用类比法系联具有相同词义衍化途径的同族词系列[5]等。但是,从总体上来看,以往研究对同族词语义关系的理论探讨较为匮乏,有些语义分析方法用于考索词语源流族属关系也并不适切,其中有两种方法对汉语同族词研究产生的不利影响较大。其一是依凭个体语义联想进行词语推源,其二是用“词义”相同相近或相关作为同源词的语义标准。 依凭个体语义联想进行词语推源当以声训法为代表。“声训”顾名思义,就是以词的声音为线索,训解“名之于实”的“所以之意”,推求被训词的源词。这种词语推源方法的特点是,被释词的声音是基点、是刚性的,循音以求源的语义联想则没有一定之规。例如: 父,矩也,家长率教者。从又举杖。(《说文》)[6] 父,甫也,始生己也。(《释名·释亲属》) 父乃斧之初字。石器时代,男子持石斧以事操作,故孳乳为父母之父。(郭沫若《释岁》[7]) 车,古者曰车声如居,言行所以居人也。今曰车,声近舍。车,舍也,行者所处若居舍也。(《释名·释车》) 为什么不同的人可以基于同一个词的声音想到意义不同的词(如“父→矩、甫、斧”),同一个人也可以因词的古今音读有异而想到不同的词(如“车→居、舍”)?究其原因,是由联想这种心理过程的复杂性和发散性决定的。联想可分为简单联想和复杂联想,前者可分为接近联想、类似联想和对比联想;后者又包括因果关系联想、种属关系联想、部位和整体关系联想、作用与效应关系联想等多种类型[8]。同一个事物可以引发不同类型的联想,比如,由“高山”有人会想到雪,也有人会想到山谷,前者是接近联想的结果,后者是对比联想的结果。即便对同一事物产生同一类型的联想,也可能由于人们的生活经验或选择性注意不同而方向各异,比如,同样是由“高山”引发的接近联想,某位藏民可能想到的是雪或神山,而登山队员想到的可能是高山上的营地或某座山的海拔。由此而言,不同个体依凭语义联想进行词语推源,可能会在不同类型、不同方向的联想作用下,由同一个词语表示的事物或现象联想到不同的事物或现象,使得词语推源的结果因人而异,因音而异。例如,循着“父”之音读,许慎联想到父亲是用规矩法度教育子女的家长,推测“父”得名于规矩之“矩”;刘熙联想到父亲是使自己开始获得生命的人,推测“父”得名于甫始之“甫”;郭沫若则联想到石器时代男子的劳动工具,推测“父”的词源为石斧的“斧”。也同样是基于联想,刘熙因“车”的古音像“居”、今音近“舍”,就推测古代的“车”得名于居住的“居”,而后代的“车”源于居舍的“舍”。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