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同龄人的不一样的世界 董宏猷的新作《一百个孩子的中国梦》(二十一世纪出版社),延续了三十年前他的代表作《一百个中国孩子的梦》的写作体式与写作宗旨,即在“一百个”的选样中书写、呈现中国大地上正在发生和展开着的童年生活的丰富面貌。这是一种“群像式”的写作方式,书中涉及的百种童年,覆盖了不同的年龄阶段、家庭境况、文化背景、地域环境以及各种不同的童年生活内容,充分彰显了“童年”一词本身所内含的多元性。一百个孩子的身影叠合在一起,最终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绝难以简单的线条和语言来勾勒、描述的“中国童年”的复杂形象。从这个意义上说,《一百个孩子的中国梦》所采取的这种特殊的叙事形式,其意义之一即在于,它以一种非常醒目的方式让人们意识到,当代童年本身是复杂的、多维的,在同一时刻,各种各样的童年展开着它们各不相同的面貌。对于一个孩子来说,不论他此刻身处其中的是何种童年的境遇,通过阅读去了解、感受同龄人的不一样的世界和生活,也是一种视野和精神的必要打开。 在书里,我们看到了作家对一些儿童心理、精神状态的生动而准确的把握。比如表现“起跑线”竞争中当代童年生活困境的《我要快乐》,那个“乐乐!你今天吃了苦,将来的世界,你要什么就给你什么”的梦境,把弗洛伊德说的那种既碎片化又受到深层情绪支配的梦的感觉,把握和表现得特别生动,更写出了富足时代童年无可申诉的另一种压抑感。我们也会发现,在这一百个孩子的梦想和梦境里,那些有着作家更多、更深生命体验支撑的故事,往往更容易击中我们的心灵。 当然,在《一百个孩子的中国梦》里,我们也看到了一些显然过于从旁观和想象的角度来书写现实的故事。例如,尽管作家对农村留守儿童这一边缘群体显然怀有真诚的同情和关切,但其书写的笔触还是更多地浮在这类童年生活和精神的表层,相应的故事所叙说的留守儿童生活内容、感受等,也更像是从一个偶然、短暂的闯入者和旁观者角度提取出的一般生活画图,而难以透入它的精神深处,未能发掘出当代留守童年更为真切、复杂的生活面貌与内涵。 或许可以说,《一百个孩子的中国梦》所包含的那个追求童年书写广度的宏大意图,使它不得不放弃了一些朝向深度的探问,因为后者只有可能出现在作家的身心曾深深沉浸于其中的生活经验和理解里。譬如《风雪红莲湖》,由于有了作家最生动的生活体验和记忆的支撑,不但写出了一种鲜活、真切的童年感觉,也在充满生活质感的书写中带出了一种深厚的现代文化与现代性精神的反思:当我们向古老的自然索取生存资源的时候,我们的身体为之付出的诸多辛劳,以及为之承受的种种痛楚,或许都是我们理应向自然奉上的献礼,它会让我们更懂得保持对自然应有的那份敬畏和感恩。读着这样的故事,我们会感到童年这个看似轻巧、简单的词语和意象,实在包含了丰富而厚重的文化深意。而这份深意的开掘,也令我们对董宏猷继“一百个”的广度之后的创作,充满了新的期待。(作者 赵霞 系青年文学评论家,浙江师范大学儿童文化研究院研究员) 《中国教育报》2016年5月30日第11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