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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戈德曼的发生结构主义理论 戈德曼在瑞士为皮亚杰作助手的几年，他们既是师生，亦是朋友。期间，戈德曼除了大量阅读卢卡奇的作品外，对其思想和理论影响最大的应该是皮亚杰了。戈德曼也毫不隐讳皮亚杰的发生认识论对他的影响。戈德曼这里的“发生”，指的是行为(思想、情感、习俗、理论)的起源或源起，在这里主要是对一种行为或事件之所以发生的背景或动因的追溯。对于文学以及小说来说，“发生”特指作品是怎样从特定社会背景下诞生的；而“结构”用戈德曼的话来说就是一个行为后面存在一个结构，只有在这个结构中，该结构内的所有事实才能得到清晰的说明和解释。戈德曼一直以整体性作为理论的根基，之所以强调整体，是因为他认为，人的任何行为都是有意义的，而这些孤立的行为或事件以偶然的、孤立的眼光是无法真正解释的，只有把孤立的、个体的行为或事件放在一个整体背景之中，这些独立的行为和事件才能得到有效的、全面的解释。 一个行为或事件之所以发生，正如一个人说一句话，都是有深层结构和背景的，而要真正对这些行为作出解释，不仅要把它放在一个结构之中，而且要走得更远，那就是，戈德曼认为这些解释孤立的行为、事件的结构还可以放在一个更大的结构之中，即这些相对的整体要进入更大的整体，才能真正对其作出清晰的阐释，这就是他提出的“结构”概念——“有意义的结构”。所谓“有意义的结构”(significant structure)，即一个结构被一个更大的结构包容并给予功能阐释的结构。 可以看出，戈德曼虽然在结构主义风行时借鉴了“结构”这一概念，但是他的“结构”概念与建立在索绪尔语言学基础之上的法国结构主义之间，有着根本的区别。法国结构主义是在抽取文学形式要素的关联中抽象地建构文本的结构模式，力图通过对这种框架的描述达到对所有文本的阐释与说明。而戈德曼的“结构”与情节构成没有关系，他关注的是作品所透露的意识及其反映的社会集团意识以及集团后面更大的范围的集体之间的关系，甚至还关注作品反映的集团意识与社会经济之间的同构关系；与法国结构主义的根本区别在于，戈德曼的结构是一个历时的、动态的过程。而非一个先验的、预设的、一经建构便再无改变的“神”。 戈德曼对“结构主义”(structuralism)这一术语的理解还包含了生成(becoming)、行为实践(praxis)和母主体(the generating subject)概念，而诸如列维－斯特劳斯、阿尔都塞、罗兰·巴尔特、福柯和拉康在内的那些研究结构的法国思想家，从他们的方法论中去除了这些概念。在戈德曼看来，正如在集体主体(社会阶级、团体)的社会实践中所体现出来的，他们忽视结构的历史功能，从而消解了结构的意义。对他们来说，结构被视为静态和共时的。而戈德曼自己的发生结构主义，就其重建认识论循环(epistemological circle)和主体—客体、理论与实践的辩证统一而言，是对这种方法(极端的唯理主义)的修正。(25) 事实上，发生结构主义是“从这样的假设出发：所有的人类行为都企图对一种特殊的境遇作出有意义的反应，并因此倾向于在行动的主体和与此主体有关的客体、客观环境之间创造一种平衡”。(26)他的这种“平衡”理论来自皮亚杰的“同化”与“顺化”概念。“任何一个人的思想意识都是由他与周围环境的关系而产生的。让·皮亚杰把这些关系的作用分解为两个相互补充的过程：一是周围环境同化于主体的思想和行为模式，一是周围世界没有被同化时，这些模式便适应于周围世界的结构”。(27)戈德曼的“平衡”的结构理论具有一种动态的特征，随着主客体间的相互作用，结构也处于建构和解构的构成中：“这种对平衡的倾向，无论如何，总是保持着一种不稳定的、暂时的特征”，即它处于“旧结构的消解和新整体的构成”(28)进程中。戈德曼的“平衡”恰恰就是这样一种处于相对的总体性状态中的结构。正是根据这种平衡理论，戈德曼认为一个集团或阶级的理论和实践，就是在同其他集团、与自然相互作用过程中不断寻求相对平衡的过程。 总之，戈德曼的发生结构主义方法(structuralisme génétique)是建立在一种整体结构基础上：即各种文学结构从属于更大的社会和历史结构，要把文学作品放在它得以产生的世界之中，对文学作品与社会的关系作发生学的考察，注重研究文学作品的结构要素与社会结构以及特定社会集团思想体系结构之间的同源性关系，并且试图描述这种关系的功能意义。概言之，发生结构主义旨在寻找作品的形式结构与一定社会的结构以及一定社会集团的精神结构之间的对应和解释、理解关系。起初戈德曼把这种方法称作“辩证的文学社会学”，后来西方结构主义思潮盛行，在各个学科领域都产生了重大的影响，戈德曼从中得到很多有益的启发，随即将自己的方法更名为发生结构主义方法。 戈德曼的发生结构主义是一个庞大的理论结构，文学社会学以至小说社会学都是其中一个分支。发生结构主义文学社会学或小说社会学的核心是“作品世界的结构与某些社会集团的精神结构是同构的”。(29)正如学者于沛所言： 戈德曼的发生学结构主义方法，就是既研究文艺作品的结构形式，亦即研究组成作品结构的所有要素及其社会涵义，并将重点放在作品结构同社会结构以及特定社会集团的思想体系结构之间的对应关系上，也研究文学作品的结构及其各个要素和其中体现的不同类型的世界观的功能作用，是如何同整个社会及特定的社会集团发生关系的。(30)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