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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汉字形体演变中的类偏旁(9)


    繁化就是增繁形体,增繁常常使字形结构变得更加美观与规整。添加饰笔是古汉字常见的繁化方法,其目的是通过增加一些点画或线段对汉字形体进行美化和装饰。如古文字中,“凡字首是横画,常加一画”,[11]224竖笔或长斜笔的左右或一旁常加点或撇笔,竖笔或下垂笔画中间加饰点,封闭空间中加点或短横,等等。这些饰笔一般不作独立的构形成分,只起到使字形协调、匀称的美饰作用,但有些饰笔在字形演化过程中会演化成类偏旁或类偏旁的一部分,如“年”字甲骨文是从禾从人形,金文或于“人”形上加饰点,小篆则将其中饰点拉长成为短横,于是“人”讹为没有构形功能的“千”形类偏旁。有些由繁复饰笔演化成的类似偏旁的结构块如果可视为无偏旁构形功能的书写组合单位,也是类偏旁,如“萬”“禽”“禹”等字下部的“ ”式饰笔结构块,刘钊先生认为是一个“与字音字义都无关系的不可解说的部分”,[6]23即无偏旁构形功能,因而只是一个类偏旁。有时候增繁的本身就是无偏旁构形功能的“羡符”,⑩其实质也是类偏旁,如春秋时期在“祜”上增“宀”,“友”下增“曰”,“ ”下增“工”,这些增繁的羡符均是无偏旁构形功能的类偏旁。这些增繁的饰笔和羡符作为字形书写组合的重要成分,可以使整字形体变得更加美观规整,但由于突破了构形理据,所以导致了类偏旁的产生。
    裂化就是分裂整体的图画式字形。唐兰先生曾指出,“许多特殊形式的古文字,原来是整个的图画,不能分割的,后世文字,形式上处处要整齐,所以往往把两个单体中间的关系切断了,变为各个独立的”。[7]100-101可见,裂化可以让字形结构趋向组合化,从而显得更加整齐。裂化过程中有时会突破构形理据,从而产生类偏旁,如“桑”字的甲骨文本像长着多个枝杈的桑树形,篆文则截下枝杈成为并无偏旁构形功能的“叒”形,整字构形理据被突破,即产生了“叒”形这一类偏旁。
    简省也可以使字形结构变得更加齐整,如“方块字在笔画和结构上要求平衡,形声字于是有所谓‘省声’和‘省形’结构”。[5]81而这些简省又会破坏整字的构形理据,从而产生类偏旁,如小篆“馰”从“馬”、“的”省声,省声后整字构形理据遭到破坏,因其产生的“勺”已无法表音,成为类偏旁。
    书写传承时误解构形也是造成汉字形体演变并产生类偏旁的一个重要主观原因,因为“文字流传既久,使用者有时难免会对字形字义产生种种不正确的理解。这种不正确的理解有的纯属个人的误会,有的是整个社会群体或大多数人较为共同的看法。……当个人性的误解逐渐被社会群体所认同,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时,人们往往就会根据错误的理解来改造字形,从而引起字形的讹变”,[8]52而讹变就会造成对汉字构形理据的突破,从而导致类偏旁的产生。如“射”字甲骨文本是张弓射箭的整体图形,没有偏旁,篆文将之分解成两个部分,其中“弓”形在书写传承过程中讹为“身”形;“鬲”字甲骨文像三足食器形,金文中三足或从鬲身分离,变成“羊”形;“胄”字《说文》分析为“从肉由声”,所从的“肉”实际上是由更早期字形中的“冃”或“目”讹变而来;“丞”字甲骨文从“収”从“卩”从“凵”,篆文中“卩”形中的腿脚形与“凵”形黏合之后讹为“山”形。“身”“羊”“肉”“山”等形在各自已遭破坏的整字构形中并无偏旁构形功能,因而均是类偏旁。唐兰先生认为,“字书上的讹别,盈千累万”,许多讹体“大见流行”,“习非成是”,我们应“相信古人已有错误”这一事实。[12]12可见,由书写传承时误解构形而造成的讹变在古文字中是普遍发生的。因为讹变能够催生类偏旁,所以书写传承中对汉字构形的误解是促使类偏旁大量出现的重要推动力。 (责任编辑:ad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