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性与信达雅 相比于上世纪80年代,当下报告文学无论是在创作的体量、数量和文体的变化上,都形成了超越态势,构建起了中国文学方阵的一支主力军。可是我们也不能不正视这样一个事实:有的报告文学写作,报告大于文学,新闻多于报告;有的语言太制式化,遭到文学界同行诟病。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缘此,报告文学作家被矮化、恶化的现象时有发生。 新世纪以降,一批诗人、小说家、散文家加盟于报告文学作家队伍。这对于改善报告文学作家队伍的素质与结构,是一件可喜的事情。然而,报告文学过度小说化的倾向,使之不断突破报告文学的边界与地线。失度就会失真,失真便会失态,失态就必致失语。为此,对于过度的文学化,我想提三个字:信达雅。 信达雅,出自严复的《天演论》。对于翻译而言,信则不伪,就是真实;达则有度,度存极致,是为畅行不拘,志节中正,杜绝过之而犹不及。其实,说的还是一个度的把握问题;雅则为分文野,见辞彩,夫子云,言而无文,行之不远。在特别强调文学性的今天,我有一种忧虑,过度的小说化,其实会伤害报告文学文体本尊。 我要特别突出信,强调真实。真实是报告文学的生命和底线,失真则亡。奥地利作家茨威格说过:“我丝毫不想通过自己的虚构来增加或者冲淡所发生的一切的内外真实性,因为在那些非常时刻,历史本身已经表现出十分完全、无需任何帮手,历史是真正的诗人和戏剧家,任何一个作家都甭想去超过它。”我们处在这样一个色彩丰富的时代,每天都要直面高岭低谷,直面离奇而又真实的社会景观,真实生活远比作家更富有想象力,因而作家需以行走之姿,走到、听到、看到,从大量的真实事件和人物中去发现独特生动的细节和文学精彩。我个人在创作中遵循的是“三个不写”原则:走不到不写,听不到不写,看不到不写。 第二是达,达而有度,达而准确,达而极致。好的文学在于度,在于藏,将深邃的哲思藏于故事之中,藏于人物的命运之中,藏于细节之中,令人过目不忘。纵使需要点睛之笔,也是寥寥几句。引而不发,引而不语,令人扼腕长叹。而非站出来大发议论、大声说教,尤其对心灵鸡汤类的慰藉,读者是最为反感的。达至有度,达成极致,就是文本、语言、叙事、故事,既要志节中正,又不能太陈旧。内心要有所守,有所本,但写法不能太老实,要革新,要敢于超越,敢于创新,以求实现文学的经典化。 雅,是取义、恭俭,是文采,是才华横溢而不炫耀,是真正的中国风格和气派。在一些作家作品中,上古时代的中国正大气象不再,古汉语之高贵、典雅、洗练之美尽失,唐诗、宋词的平仄押韵节奏之美烟消云散,而中国文学则由是被高度欧化,变成了一个个繁复、冗杂、累赘的长句。这样一来,中国文学失去了本色,迷失了自己,中国文学无魂、无文、无神,成了一条无源无水的干涸河床。 当代中国作家正生逢其时,此乃一个催生伟大文学的年代。作家应该反思过去,自省内心,关注精神的矛盾和挣扎,瞄准未来,重新归零,以求再整装待发,吮吸中国古典文学菁华。必须继承中国精神、中国气派、中国风格,重拾山河,回到中国古汉语和中国文学的高贵、典雅和古典叙事上来,以真实、真情、真言、真人、真性情、真故事为文学载体,将此作为叙事之核,将平民百姓置于文学之顶,以人为上,以人性为重心,写人的真性情与真情实感,以真正的中国风格和气派,经营好自己古方块字的文学世界。将每个汉字当作一兵一卒,一车一帅来运筹,注重谋篇布局,排兵布阵。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