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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的编次与《毛诗》的形成

http://www.newdu.com 2017-12-01 《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 徐建委 参加讨论

    内容提要:据《毛诗序·六月序》、《仪礼·乡饮酒礼》、《汉书·谷永传》、郑玄《毛诗谱》等文献的记载,可发现周礼演乐的诗次、《诗序》诗次、《毛传》诗次和三家诗次略有不同。以《左传》所载季札论《诗》材料、《尔雅·释训》与《毛传》关系、《毛传》上源等问题为基础,亦可判断《毛传》内部埋藏了孔子时代之前的《诗》文本特征。据此可推知,孔子重构了三百篇的序列和结构,使之更符合周代礼乐制度。子夏时代,受《春秋》学之陶冶,子夏或其后学又对调了《大雅》和《小雅》的部分诗篇,使二《雅》皆有美刺。这两次重编,在《诗》文本的写定过程中大概是最具革命意义的,时在战国初年以前。第二次重编之时,仿效《春秋》精神的《诗小序》基本形成,然《小雅》篇目依然遵循了周礼之诗次,毛公作《毛诗故训传》才调整为今本诗次。
    关 键 词:毛传/后注简省/礼乐诗次/《春秋》诗次
    作者简介:徐建委,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引言:问题的提出
    《毛传》是一部依附于《诗》的训诂著作,《诗》中难解的古字、古词多重出,故《毛传》必然面临重复注释的问题。它如何避免重复?只要稍稍熟悉注释过程的就会知道,在一个字(或词)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注释,之后为了简洁,往往不必再注,我们可以称之为后注简省原则。此非绝对,有时因为经文浩瀚,某一字前后相隔较远,后文往往也会作注。但一般而言,前文已注者,后文往往不注。读古书,发现这一基本做法是很容易的。那么《毛传》是否整体上遵循后注简省原则呢?答案是肯定的。
    一般而言,《毛传》重复出现的字词,《国风》若有注,《雅》、《颂》一般不注。如“施”见于《葛覃》、《兔罝》、《硕人》、《东山》、《頍弁》、《旱麓》,仅于《葛覃》有注。如果重复出现的字词与通俗意义有别,对其意义的理解特别容易出错,同时初次的解释又与后来的篇章离得较远,这时往往出现重复注释,如“言”字见于《葛覃》至《駉》等二十余首诗,《毛传》分别于《葛覃》、《彤弓》、《文王》三首作注,三注分别见《国风》、《小雅》和《大雅》。
    还有一些重复出现的字、词,《风》不注,《雅》、《颂》出注,或《风》的注释以《雅》、《颂》的注释为基础。此种类型数量虽不占优势,却也不少,其数量约在一两百条间,这足以说明问题了。仅举数例:
    (1)“以”字见于《谷风》、《大东》、《载芟》,《载芟》出注。即《周颂》有注,而《国风》、《小雅》未注。
    (2)《王风·黍离》“彼黍离离”,“离离”《毛传》未注。而《小雅·湛露》“其实离离”,《毛传》曰:“离,垂也。”
    (3)《邶风·击鼓》“平陈与宋”,“平”字《毛传》未注,《大雅·绵》“虞芮质厥成”,《毛传》曰:“质,成也。成,平也。”此训又见《尔雅·释诂》:“质,平,成也。”
    (4)《淇奥》“赫兮咺兮”,《毛传》曰:“赫,有明德赫赫然。”但对“赫赫”并未进一步作注,因“赫赫”之义已见于《小雅》之《传》。《出车传》曰:“赫赫,盛貌。”《节南山传》亦曰:“赫赫,显盛貌。”
    (5)《氓》“其叶沃若”,沃若,《毛传》曰:“犹沃沃然。”但“沃”字何义,此处未言。而《小雅·隰桑》“其叶有沃”一句,《毛传》曰:“沃,柔也。”
    (6)《芄兰》“芄兰之叶,童子佩韘”,《毛传》曰:“韘,玦也。能射御则佩韘。”但“玦”是什么?《小雅·车攻》“决拾既佽,弓矢既调”,《毛传》曰:“决,钩弦也。”决即玦也。
    同时,今本编次极为相近的诗篇之间,有一些重复字词有注、无注的先后顺序,竟也会与今本诗篇顺序不同,如上文之“言”字。“言”在今本《小雅》中出现于编排相近的《出车》和《彤弓》中,《出车》在《彤弓》之前,但《毛传》于《彤弓》注之,而于《出车》则未注。又如“愿”字,先后出现于《终风》、《二子乘舟》和《伯兮》,其义均为“每”,《毛传》于《二子乘舟》作注,而非首见于《终风》。
    上述有异于今本《毛传》编次的注或不注,及有注、无注顺序的现象,若纳入今本《毛诗》编纂次序中观察,则显得错乱而无序,亦不可理解。如果我们联想到《毛传》可能有古老的《诗》学渊薮的话,则此种无序与错乱,顿然显现出不可估量的学术价值。
    从注释顺序观察,《毛传》字、词训诂之中,也许埋藏的是一种不同于其表面次序的诗篇编次,这种结构一定是早于毛公的时代的。《毛诗》由汉初毛公写定,此后其文本次序与结构得以确立,即今日所见之本。《毛传》本为毛公所作,为何能够传递早期《诗》文本的信息呢?汉人经说非独立创制,有其师承和上源,即所谓先师说,这是常识。故《毛传》这部西汉文献是否学有师承,或者,是否存在先秦的《诗传》就是此问题的关键了。
    一、《毛传》与《尔雅·释训》之关系
    《尔雅》与《毛传》有大量重文,其中卷三《释训》一卷几乎全与《毛诗》相关,正是解决《毛传》是否存在上源的关键文本。
    《尔雅》成书于何时,古来多有异说,①考张揖《上广雅表》引《礼·三朝记》曰:
    哀公曰:“寡人欲学小辨,以观于政,其可乎?”孔子曰:“《尔雅》以观于古,足以辩言矣。”②
    《三朝记》乃古《礼记》,见于《汉书·艺文志》,《三国志》裴松之注引《七略》曰:“孔子三见哀公,作《三朝记》七篇,今在《大戴礼》。”③故知《三朝记》虽非孔子言行实录,然亦为源出战国的文献。其中引及《尔雅》,知其战国时期或已有流传。赵岐《孟子章句》称汉文帝置《尔雅》博士,此时《毛诗》尚未名世,汉武帝时犍为舍人又为之作注,《尔雅》主体为先秦书亦可得知。故即便最为保守的学者,也会判断《尔雅》中最古的《释诂》、《释言》、《释训》三篇成书于先秦。或者更为稳妥地说,战国时代前三卷的主体部分业已出现。④
    《释训》一卷与《诗》关系最密切。其一百多条训诂中,只有7条未见今本《毛诗》,其余110条均为释《诗》之文,有数十条更是显然据《诗》之某篇、某句而训。如:
    颙颙、卬卬,君之德也。⑤
    此见《大雅·卷阿》:“颙颙卬卬,如圭如璋。”此句正是形容“君之德”。《毛传》则曰:“颙颙,温貌;卬卬,盛貌。”与《释训》不同,再如:
    丁丁、嘤嘤,相切直也。⑥
    此见《小雅·伐木》:“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又如:
    蔼蔼、萋萋,臣尽力也。噰噰、喈喈,民协服也。⑦
    此见《卷阿》:“蔼蔼王多吉士……菶菶萋萋,雝雝喈喈。”《毛传》曰:“臣竭其力,则地极其化,天下和洽,则凤皇乐德。”⑧正是民协服之义。
    “如切如磋,道学也”一条之后,则更是直接训解《诗》文。如此一整篇全与《诗》相关,若非录自古老《诗传》,则绝难想还有其他来源。
    那么,《释训》是否录自今本《毛传》?整体而言,可能性极低。原因在于,因二者解释虽多相同或相近,但其取义方式多有不同。《释训》多从诗句甚至诗篇取义,故其解释颇类《毛诗序》,而不类《毛传》。前引三条,“君之德也”、“相切直也”、“民协服也”、“臣尽力也”,均是对整章或整句的意义的截取,而非直接训诂词义。比如“颙颙”、“卬卬”,《毛传》分别训为“温貌”、“盛貌”,取两词之基本意义,而《释训》所谓“君之德”的取义,乃来自“颙颙卬卬,如圭如璋”一句,亦为《卷阿》第六章之主题。《诗序》曰:“《卷阿》,召康公戒成王也。言求贤用吉士也。”⑨全篇均为对吉士的赞美,此正为“君之德”的体现。故《释训》此条取义,亦取全篇之旨。再如:
    晏晏、旦旦,悔爽忒也。⑩
    此条训释据《卫风·氓》“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一句。晏晏、旦旦,《毛传》曰:“晏晏,和柔也。信誓旦旦然。”(11)所谓“悔爽忒”,乃《氓》全篇之义也。《释训》“如切如磋”一条之后,始多具体字义之训诂,但毕竟数量不多。
    故《释训》并非拘于字义、词义之训,而是多取句义、篇义,整体的取义更近《诗序》。退一步说,虽然《释训》很可能并非一次性文献,而是历数代而成,或有西汉人据《毛传》而补入者(如“如切如磋”一条之后的文字就很像后来补入),但《释训》全据《诗》而训,则其原始必亦释《诗》。既然如此,《释训》一篇就不可能摘自今本之《毛传》,不然不会与《毛传》有“方向性”的差异。换句话说,《释训》应有更古老的训诂来源。《释训》写定年代并不可考,但不会晚于汉初。它与《毛传》均有早期《诗》学渊源,但又不相互转抄,则二者之上源必为先秦《诗》之《传》、《说》一类文献。
    相较于《释训》,《释诂》一篇更加古老。内藤湖南《尔雅新研究》谓《释言》、《释训》仿效《释诂》之体,成篇乃在《释诂》之后,其论平实可从。《释诂》、《释言》中与《诗》相关的文字不少,但难以判断是否据《诗》而为,故可不论其先后。不过,《毛传》训诂之取义方式,却与《释诂》一致,这是深可注意的。《释诂》或春秋时代就已存在,此篇若据《诗传》而成,则其所据《诗传》则更加古老,甚或在孔子之前。鉴于《毛传》与《释诂》的互见,及其与《释训》的疏离,可知《毛传》上源的确为一部《诗传》,甚至是一部《春秋》时代的传。
    即使不考虑《毛传》、《尔雅》的关系,仅就《毛传》与《礼记》的互见亦可保守地见其战国上源。如《礼记·大学》载曰:
    《诗》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如切如磋者,道学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僩兮者,恂栗也。赫兮諠兮者,威仪也。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12)
    此条亦见《尔雅·释训》,与《毛传》相同。此训诂互见于三种不同经学体系、不同流传路径中的古老文献,那么它必非西汉人之作,此可确知。又《乐记》载魏文侯、子夏论乐,子夏曰:
    《诗》云:“肃雍和鸣,先祖是听。”夫肃肃,敬也;雍雍,和也。夫敬以和,何事不行?(13)
    《释训》曰:“穆穆、肃肃,敬也。”(14)又曰:“廱廱、优优,和也。”(15)《思齐传》曰:“雝雝,和也。肃肃,敬也。”(16)三者亦互见。可见战国时代之《诗》,已有与今本《毛传》极相类之训诂。
    另外,就常理而言,《诗》既为春秋时代贵族子弟教育之基础文本,初编之时,自当有关于疑难字句的简单解释。待其作为周文化经典为孔子所重,并用作讲授之时,亦当有字句、名物之训诂。这些应该是后世字、句训诂的源头。《毛传》及三家《诗》说,个别训诂有古老上源,是可判断的。
    要之,《毛传》虽为汉初写定,但其中多有古老训诂,尤其是字、词训诂多同《尔雅》,二者之间又无转抄之关系,可知其源出某古老的《诗》学渊薮。这是一个长久以来被忽视的问题,却事关《毛诗》文本诸问题的根本,甚至关乎整个《诗经》学之早期历史。
    先秦《诗》的编次的问题就是《毛传》文本中潜藏的重要问题之一。自然,《毛诗》诗次并不是一个新问题。今日《毛诗》三百篇之次序与《毛诗序》、三家《诗》之诗次本有不同。这诸家诗篇次序的差异,就已经隐约透露出汉初以前《诗》文本在不同阐释体系下的不同样貌,以及其背后的思想痕迹了。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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