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语义和词法、句法(以及语用)相互作用的结果。很少有人将它们看作构式压制现象,但对比汉语“副+名”及相关现象就可发现,从构式的能产性来考虑,在这些名词的形容词化之处,发生了构式压制是没有问题的。这无非说明,构式压制现象既有语言共性,在句法和形态表现上又有语言特性。这也是受到特定语言的配位方式限制的结果。 下面是句法、语义和修辞/语用的界面相互作用的体现: 这组例子在修辞学研究中都会被当作超常搭配,甚或被归入与语义结构相关的某种辞格。如对最后一例,有修辞学文献在“拟物”辞格下是这样分析的:“改变鹰所具有的动作描写词语‘飞过’‘掠过’,而用了描写风的动词‘刮过’,突出表现了炎热无雨环境下生物的状态和人的心理感受。”(谭学纯等 2010:167)显然,如果从句法和语义的搭配关系来说,这些例子都运用了“移就”格。“流动、焊、清脆、刮”的基本语义结构起到了交际框架的作用,其关涉的对象“水、金属工件、声音、风”等被“安第斯山脉、自己、心情、一只鹰”置换,后者进而获得特殊的语义读解,经过这样的语义成分置换过程,就形成了新颖的特殊搭配形式。(施春宏 2002、2003)辞格的归类不是根本,关键在于对相关现象生成机制和心理机制的探求。若从新构式的能产性来看,这些表达都经历了构式压制,当然这些搭配的确都具有语境敏感性(context sensitivity)。移就、拈连、通感以及拟人、拟物之类的超常搭配,都是构式压制的体现,是句法、语义和修辞/语用的界面特征相互作用的结果。对构式压制现象的重视必然“将特殊现象、边缘现象、偶发现象等异常现象作为考察的对象,从而显示出相关理论的描写力和解释力”(施春宏 2012),而对这些现象的分析一直是修辞学关注的一个重点。因此,与概念结构、语义内容相关的构式压制现象自然会成为语法和修辞的界面现象,形式和意义的互动关系跟语法和修辞的互动关系便在此又发生进一步的互动作用,从而使双向互动走向了多重互动。构式形义关系便在双向互动、多重互动中建构和拓展。如果再从 Fauconnier & Turner(2002)建构的概念整合(conceptual integration)理论来认识,例(13)中的每个例句都涉及两个心理空间(mental space)中概念结构的整合过程,这些非常规的表达就是在话语建构和理解的动态过程中实现了概念的整合和意象的生成。过去,类似例(13)这样的现象基本上只被看作修辞现象,而现在同样引起了语法学界、语义学界的关注,从而在认知观念的基础上进一步整合和提升了它们的理论化地位。 由此可见,对界面问题的重视成为新的语言学理论的生长点(施春宏 2014a)。韵律语言学是近年来界面研究的重要收获,如果依照主流语言学的分析路径,其中涉及的很多现象都可以看作存在构式压制的情况。韵律语言学从韵律词法学、韵律句法学的兴起到逐步发展出韵律形态学、韵律语体学(冯胜利 2011、2012 等),都是基于新的界面现象和界面特征的发现和研究。即便对常见的构式压制现象的分析,也能生发出新的理论。如汉语的轻声、儿化现象,便涉及音系和形态、语义、语用的相互作用。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