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以文学的形式纪念“5·12”汶川大地震9周年,深入研究小说介入灾难题材的经验与方法,2017年4月15日,天津作协举办了作家秦岭地震题材小说专题研讨会,重点讨论了秦岭的《透明的废墟》《心震》《阴阳界》《流淌在祖院的时光》《相思树》等5部地震系列中篇小说。天津作协主席赵玫、党组副书记李彬以及武歆、黄桂元、闫立飞、臧策、刘卫东、段守新等20多位学者、作家参加了研讨会。 汶川地震以来,秦岭的地震系列陆续在《中国作家》《小说月报》(原创版)、《作品》等杂志发表并引起社会关注, 2016年汶川大地震8周年纪念日前夕,山西北岳文艺出版社推出了秦岭的地震灾难题材小说集《透明的废墟》。与会专家认为,灾难文学在很多国家的艺术史上自成体系,而在灾难频繁的中国尚处于边缘状态。秦岭的地震灾难小说视角独特,构思新颖,敢于打破叙事传统,通过死难者、幸存者与家庭、大自然、阴阳两界在灾难背景下的心灵默契与博弈,反思了社会变革时期复杂、多元的人性世界,有着文学和社会的双重价值,对于探索我国地震灾难文学的路径,提供了非常重要的参考依据。 ——编 者 □黄桂元 可以认为,秦岭的每一部地震灾难小说都是一次超越惯常写作路数的孤军深入。这个过程,不仅对作家自身,同时也是对这类主题写作难度的颇具风险性的叙事挑战。一场地震灾难事件总是会引来新闻的覆盖,通常的说法,在新闻结束的地方才有可能出现小说的勃勃生长,其实又谈何容易。如何把事件从新闻热点漩涡中拉回日常生活,并变成经久耐读的小说艺术,没有想象和虚构的支撑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件的传奇性如何演化为不以煽情为底色的小说美学,无疑是对小说家智慧的极大考验。在这里,秦岭交出的小说答卷超乎我们的预想。显然,小说家对于这类主题写作的成功掌控和操作,不仅仅取决于某个因素,而关涉写作主体的人文视野、现实透视、伦理关切和叙事技术等诸多层面,如其夫子自道,“面对灾难,生者、死者、伤残者的人性原色就像多色镜头一样在眼前强烈曝光,用不着拷问,它已迎面扑来,让你回避也难”。 《透明的废墟》的灵感源于在汶川大地震现场拍摄的一张照片,并围绕此框架展开了别出心裁的叙事画面。《相思树》描写灾难中人的爱情境界和婚姻责任的净化,灾难与爱情碰撞,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美丽火花,这在世界文学史中并非孤例,法国作家让·吉奥诺的《屋顶上的轻骑兵》,就因讲述一个灾难背景下的爱情故事而影响广泛。如果说,《透明的废墟》《相思树》因与“5·12”汶川大地震的发生比较接近,多表现灾难降临之后各种人物命运由碎裂而弥合、由偏见而谅解的良心复归和道德重铸,故事质地较为柔软、纯净和美好的话,那么,从《心震》则透过灾难中的婚恋格局,开始剥开、检视人性疤痕的扭曲和根由,呈现了比地震更甚的“心震“真相。而到了《流淌在祖院的时光》与《阴阳界》,当昔日的废墟成为烟云,秦岭并没有中断对那场灾难的凝视,并动用深厚的人文积累和生活储藏重返历史腹地,最终赋予其地震灾难小说“只此一家别无分店”的叙事景观。 《流淌在祖院的时光》中,通过秦岭沉稳老辣且不无悬念的叙述,主人公奶奶的刚硬形象栩栩如生,触手可摸。奶奶由“在全村的威信那是数一数二的”的“活菩萨”,后来变成固执到令人头疼甚至厌嫌的地步,是有原因的。她本是个通情达理、慈祥和蔼的老人,多少年来,“奶奶哪儿有难必然出现在哪里,连鬼也得敬三分。生产队时,队里急缺记工员,奶奶就顶上去了,全体村民出工投劳的一本账全在她心里;后来又急缺民办教师,奶奶撂下账本又上了村小讲台,全村半数以上的村民都当过奶奶的学生。”奶奶眼里容不得沙子,这决定了她面对灾后重建的种种不正常现象嫉恶如仇,即使沦落为村里惟一的“钉子户”,也不放弃自己认定的道德底线和价值立场,奶奶成为尖山村余震中的最后一位罹难者,如此悲剧结局几乎就是一种命数。 《阴阳界》的背景选择在人间与阴间、城市与乡村之间,一场大地震打开了潘多拉魔瓶,所有的一切都无可藏匿,也无可伪装。作者发挥了堪称异想天开、出神入化的虚构才华,将活人与死人、灵魂与肉身、人类与畜类、精神与物质、现实与虚构、有形与无形,连同生与死、黑与白、真与假、美与丑、善与恶,相互交融和缠绕,伴随着视角的挪移和场景的反差,小说的奇幻、诡异、荒诞色彩得到了令人惊俗也耐人寻味的强化,主人公阴阳师袁峁田最终自动选择拔掉输液针头结束治疗,是一种坚持使然,小说“无法让试图认祖归宗的老人回到祖坟,因为城市灾难让他知道了这个世界太多的灾难”,这时候,小说已经超出灾难文学的一般意义表层,或曰,表现地震灾难的意义似乎已经没有想象的那么重大了,这是由于小说拥有了一种强劲的艺术超越力,并提示读者,人只有在与自身的自私、怯懦、贪婪、邪恶等顽疾做决绝抗争,方能最终战胜灾难和困境,这个过程无疑还很漫长。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