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世说》研究举要 日本江户时期,随着《世说新语补》的传入,掀起了《世说》热。自1749年冈白驹《世说新语补觽》起,先后出现了桃井白鹿《世说新语补考》(1762)、大典禅师《世说钞撮》(1763)、恩田仲任辑《世说音释》和田中 颐大壮《世说讲义》(1816)、秦士铉《世说笺本》(1826)等十余种注释解说本,还出现过衍生物《大东世语》。冈白驹因为最早作注,错误也较多,桃井白鹿就大量纠正其讹误。田中善于用四个字概括每篇的要义,秦士铉对刘辰翁、王世懋等的评点,或表赞同,或作辨正,是评点之批评,各有特点。虽然这些多是应教学之需,重在文意训读和注解,但也时有一得之见,特别是国人容易忽略的一些小的关目,日人的注释往往值得参考。举几个例子: 《假谲》第9则温峤续弦,其中“女以手披纱扇,抚掌大笑曰:我固疑是老奴,果如所卜”,以手披纱扇,冈白驹注:“妇人出以扇蔽面。”桃井白鹿纠正说:“婚礼,侍儿以纱扇蔽新妇,彻扇曰却扇。此云女以手披纱扇,言女自却扇也。”大典禅师、秦士铉、吕叔湘都采纳了这种解释。 《巧艺》第11则:“顾长康好写起人形。欲图殷荆州,殷曰:‘我形恶,不烦耳。’顾曰:‘明府正为眼尔。但明点童子,飞白拂其上,使如轻云之蔽日。’”殷仲堪眇一目,顾恺之给他写生,他不愿意,顾说“飞白拂其上”,略作掩饰就好了。冈白驹解释说:“以飞白书法拂之也。飞白,始于蔡邕,邕见匠施垩帚作之,字体轻微不满。”田中颐大壮和大典禅师都不同意这种解释,认为是用白粉轻轻拂过明点上,并非是飞白书法。 《排调》第6则,孙楚少年时口误说出“漱石枕流”,不合情理,紧接着巧妙地辩解曰:“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漱石,欲砺其齿。”王世懋批曰:“误语乃得佳,遂为口实。此王子敬画蝇也。”这个评语用错了典故,秦士铉纠正说:“吴曹弗兴误点屏风,因画成蝇;王子敬画扇,误落笔,就画一牛,甚妙。王以画蝇为子敬事,误也。”可见他对于批语的态度也如此一丝不苟。 《轻诋》第18则:“简文与许玄度共语,许云:‘举君、亲以为难。’简文便不复答,许去后而言曰:‘玄度故可不至于此!’”简文帝在许洵去后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刘孝标注:“未解简文诮许意。”刘辰翁解释为谓许洵无与国事,意即不是忠臣。大典禅师另作新的解释:“许盖以君与亲二件相难,以资谈也,故简文以为害德而不应也。”秦士铉在大典禅师的基础上再做清晰的解释:“此章古来注者皆误。‘故可不至于此’,犹云其论固不至于此而可也。夫忠孝两难,人伦之至变,非席上之谈。君父之尊,何容优劣?如一丸之事,世所必无,此与瞽瞍杀人之问同,大有伤于德。夫食肉不食马肝,不为不知味;论道不举君亲,不为不知道。此章唯大典禅师近是。” 这些解释,对于我们正确地理解《世说新语》,都是有帮助的。所以我尽可能地搜集日人的笺注,将它们汇辑在一起。可惜所见不广,还有不少的日人注释被遗漏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