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调查先从已经获得的语料中获取常见到的使用“华语”或“汉语”的句法组合,然后分成两类。一是看“华语”和“汉语”分别作定语(极少数可以看作是状语,如“华语演出”中就有“用华语演出”)的情况(见下页表一,其中的“~”分别代替相应栏目中的“华语”或“汉语),一类是“华语”和“汉语”作宾语的情况(见下页表二,“~”代表前面相应的动词。 (1)在调查的48 个以“华语”或“汉语”为修饰成分的偏正结构中,“华语”的使用明显占优势。其中,“华语”使用量高于“汉语”的为36 个,低于“汉语”的为10 个;华语占压倒优势的31 个(其中“汉语”为0 的12 个,为个位数的7 个;“汉语”使用量占压倒优势的9 个,“华语”为个位数的1 个。“华语”和“汉语”的选择上,有一个明显的规律是,跟文化,尤其是流行文化有关的组合倾向于选择“华语”,而倾向于选择“汉语”的则基本上跟汉语学习有关。 (2)在定语的位置上,“华语”多于汉语;在宾语的位置上,“汉语”多于“华语”。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导致这种分布的确切原因。一个可能的解释是语言发展中内因和外因的交错。我们上面已经从社会的角度分析了社会对“华语”的历史和发展的影响。按照“矛盾论”的观点,外因必须通过内因而起作用。那么,“华语”的复兴一定也有内因在起作用。 问题是,它的内因是什么?我们认为,其根本原因是语言形式与交际需要的矛盾,即,语言作为一个动态的系统,其要素也在为适应交际的需要而发生变化。既然“汉语”这个名称不能满足人们的需要,就必须有一个替补形式。在这种情况下,使用一个传统上已经存在的,在海外华人社会中广泛使用的“华语”应该是一个理想的选择。 再换一个角度看。汉语在走向世界的同时,因为受社会、文化、历史等影响,不同的社区必然会出现变异形式;同时,语言诸要素在发展变化的过程中,在不同地区(社区)、时间的发展速度不一样,这样也会导致语言使用上的差异。语言同义形式存在的本身就在于其差异性。语言符号的同一性和示差性在这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表现。如果没有同一性和示差性的矛盾,“华语”将只是“汉语”或“汉语普通话”的又一表达方式。而事实是,“华语”一词在进入我们的语言系统以后,就和“汉语”展开了竞争。语言的竞争实质上是使用者的竞争。从上面的调查中可以看出,这种竞争是从年轻一代开始的。目前,“华语”和“汉语”在定语位置上的竞争已趋白热化。从表面看,“华语”的胜利已经为期不远,因为从语言总是属于年轻一代的角度看,“华语”已经大占优势;但从另一个角度,即语言惯性的角度看,这个情况还将继续下去。“汉语学习”等相关组合中“汉语”占绝对优势的现象是一个有力的证据。 另一个要考虑的问题为什么竞争从定语开始。在“华语”取代“汉语”的过程是逐步进行的。“华语”作为一个区别性粘合定语,在交际中就是要凸现差异。使用“华语~”的群体应当以“时尚族”居多。不需要改变中心词语,只要改变它的修饰成分,就能标识自己的群体身份,何乐而不为?从语言的角度看,“华语”目前尚未有精确的概念,用作定语表示“具有某种属性的”,也是一个合理的选择。 “华语”的这种用法可能还跟“国语”在中国大陆的“复活”有关。如前所说,国语只是普通话的旧称。然而,就在我们不停地在抱怨“东南风”、抱怨粤语北上的时候,“国语”一词也回到了中国大陆。它在“~歌曲、~电视剧”等中复活了。“国语”的复活显然是为了和“粤语~”相对。但是这种区分是很受限制的,它显然不能为中国以外的华人社会所接受,这种情况下“华语”乘虚而入也就不奇怪了。5至于作宾语不用“华语”用“汉语”也可能与语法结构没有关系,因为表二的现象可能和表一中“汉语”占优势的情况一致,即二者都跟语言学习和使用有关,后者只是前者现象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我们在调查中把二者区分开,是因为原始语料中发现作宾语用“汉语”,作定语用“华语”。当然,也许真的有我们还没有认识到语法上的关系。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