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卷字今音歧异的整理还会遇到另外一些比较棘手的情况。试举一例,以见一端: 纰民切的bīn—pīn歧异 馪[集韵]纰民切bīn(中文10-275) 馪pīn《集韵》纰民切(大字典1840) 纰民切为滂母真韵,pīn音合于反切,与反切不相合的bīn音是语音异变所致:该小韵的“缤”字异变为bīn,因此在同小韵书卷字当中引发今音误注。查该小韵书卷字,《辞源》修订本和《汉语大词典》都是pīn音1例,《汉语大字典》pīn音7例,《中文大辞典》bīn音8例、pīn音2例。大陆三书一律为pīn,《中文大辞典》则是bīn为主流,bīn、pīn二音,海峡两岸各据一端。 大致有三种做法可以消除该组今音歧异:一是取pīn音更动bīn音,二是取bīn音更动pīn音,三是大陆取pīn音台湾取bīn音。前两种办法都只能顾及两岸的一方,不能被顾及的另一方则难以承受大幅度更动今音所带来的负面影响;第三种办法,虽然易于操作,虽然可以求得单方面的内部一致,但海峡两岸的歧异终究不能消除,作为暂时性的权宜处置似乎无可厚非,从海峡两岸语言一统的高度来看,终究还是留有尾巴,存在今音不一致之嫌。三种做法都不是良策。这类歧异的整理,客观性理据比较缺乏,需要倚重宏观调控的手段——由政府最高管理机构牵头,沟通两岸,达成共识,共同运作,通过“一盘棋”的审音机制协调解决(19)。 总起来说,书卷字今音歧异整理工作很不“简单”。因为歧异之音已有“资深”经历,因此,即使同属正—误并立关系的歧异,但是整理工作中的取舍并不相同;即使明属误注性质的今音,也不能单凭古今语音对应规律见“误”辄改。 书卷字今音歧异的整理,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使是改动一个例子,也会涉及许多相关问题,远远不是单凭一本古今音手册对号入座就能解决问题的单纯工作。两千余例歧异今音的整理,需要爬栉的是数倍于两千余例的古今音注及其一系列相关问题,是一个浩大而又复杂的工程。 书卷字今音歧异问题必须进行整理,这是一个肯定的命题,至于整理方面的具体设计,兹事体大,且又涉及海外有关问题,宜于审慎对待。本文关于今音歧异整理方面的讨论,仅就整理工作某些具体问题述及几点粗浅探索,远非方法论之性质,旨在强调整理工作的必要性和有关特点,借以引起读者关注,以便共同研究和推动这项工作。 ①关于今音及其音源的考辨问题,参看范新干:《从〈集韵〉粗本切的今音歧异说起》,《中国语文》2006年第2期。 ②王力:《汉语史稿》(上册),北京:中华书局,1980年,第172页。 ③本文的今音考述涉及《辞源》修订本、《汉语大词典》《汉语大字典》《中文大辞典》等四部辞书,后两书都有几种版本,本文引述时选取的是各本并同的例子;《中文大辞典》的今音标注用的是注音字母和国语罗马字母,本文引用时已转换为汉语拼音字母。引例后面的括注中,此四书分别简称为“辞源”、“大词典”、“大字典”、“中文”;数目字指所引之书的册数—页码(或合订本页码):“辞源”是四册本1998年版,“大词典”是十二册本1986-1993年版,“大字典”是合订本1992年版,“中文”是台湾华冈出版有限公司1976年版。 ④该书初由上海商务印书馆1932年印行,后来又被收进台湾省国语推行委员会编辑的《国音标准汇编》,由上海开明书店1947年印行,本文依据的就是这个本子。 ⑤何容:《何容文集·国音标准的来历》,台湾:国语日报社,1975年,第6页。 ⑥⑩(13)(14)(17)台湾省国语推行委员会:《国音标准汇编·常用字汇》,上海:上海开明书店,1947年,第13页,第33页,第42页,第53页,第36页。 ⑦程养之:《普通话异读词审音检字》,北京:文字改革出版社,1965年,第2页。 ⑧(11)(15)徐世荣:《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释例》,北京:语文出版社,1997年,第49页,第260页,第159页、227页。 ⑨范新干:《僻音字的今音歧异问题》,《国学研究》第二十五卷,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 (12)重编国语辞典编辑委员会:《重编国语辞典》,台湾:商务印书馆股份有限公司,1982年,第2537页。 (16)关于误移引发今音误注的问题,参看范新干:《论僻音字的今音误注现象》,《国学研究》第十八卷,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 (18)范新干:《论形声书卷字今音之注中的一类混乱现象》,《古汉语研究》2003年第2期。 (19)范新干:《海峡两岸书卷字今音歧异整理构想》,《汉语学报》2014年第1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