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赫尔岑:俄罗斯之城VS欧化之都 与果戈理同时代的赫尔岑对两个城市的评价则相当理性且不失尖锐。赫尔岑于1842年写过一篇名为《莫斯科与彼得堡》的特写,专门评论了这两个都城的优劣。他认为莫斯科古老守旧,处于停滞状态。它不仅对欧洲的现代化置若罔闻,甚至还退避三舍,这是它的历史罪责。而彼得堡则代表了俄罗斯帝国的现在,这座城市虽然没有历史,但它的存在和发展完全合乎俄罗斯现代化的本土需求。“自从彼得大帝意识到,拯救俄罗斯的唯一方法是不再成为俄罗斯式的国家,从那一刻起,他就决定将我们推入整个世界发展的历史进程之中。也是从那一刻起,彼得堡的必要性和莫斯科的不必要性就已经被决定了。”[7](35) 尽管如此,赫尔岑并没有美化彼得堡,而是将其视为一个充满了肉体和精神的对立与矛盾的神秘存在:一方面,它是极权专制的象征,和整个国家缺乏某种亲缘关系;另一方面,它是俄罗斯与欧洲联系的基础,是一个命运里不乏悲剧晦暗却又不失宏伟辉煌的城市。 赫尔岑对两个城市的比较总体上保持了一种客观公正、不偏不倚的态度。他认为“彼得堡人不论就总体上还是个体上来说都很坏。这个城市难以让人喜欢,但我却宁愿生活在彼得堡而非任何其他俄罗斯城市。莫斯科则相反,所有的人都极好,但和这些人在一起却会极度无聊;莫斯科有自己独特的半野蛮半有教养的老爷习气……而彼得堡没有自己的习俗,彼得堡没有任何独特的东西……它不过是‘都城’这一概念的抽象表达。彼得堡与所有欧洲城市的区别在于它和它们都很相似,而莫斯科和欧洲城市的区别在于它不像其中任何一个,它只不过是一个规模庞大的俄罗斯富有村镇。彼得堡像一个暴发户,它没有几个世纪的神圣记忆,没有与国家的血缘联系……”[7](36) 莫斯科一片死寂:人们什么事也不做,在劳动面前只知道生活和休息;莫斯科晚上10点以后找不到马车夫,在街上遇不到行人;彼得堡永远充斥着忙碌的声音,忙到人们无暇生活。尽管彼得堡人的忙乱可能毫无意义,但喜欢行动却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彼得堡人定下目标并用行动实现目标,莫斯科人没有任何目标,安于现状。彼得堡所有的文学家都是商人,那里没有不图私利只谈思想的文学圈,彼得堡的文学家们文化素养远低于莫斯科的同行……但是文学刊物的出版却只存在于彼得堡,那里定期出版杂志,普希金和卡拉姆津在那里生活和创作过,甚至果戈理更属于彼得堡而非莫斯科。莫斯科有一些信仰坚定的人,但他们无所事事;莫斯科有一些只为讨论有益思想而存在的文学圈子,但是莫斯科只有一本杂志,而且还叫“莫斯科人”。[7](36-37) 莫斯科人喜欢教堂和仪式,彼得堡人则喜欢地位和金钱;莫斯科人喜欢与贵族联系,彼得堡人则喜欢和官员交往……在彼得堡你居住两年也不知道它到底信奉哪种宗教,在这里俄罗斯的教堂都带有天主教的意味,在莫斯科你刚到的第二天就能感受到浓重的东正教气息……[7](37)彼得堡喜欢奢华,不喜欢繁冗,莫斯科恰恰把繁冗视为奢华,所以每个莫斯科的居所都有廊柱,彼得堡的就没有;每个莫斯科人都有几个穿着破烂、无所事事的仆役,而彼得堡人的仆役只有一个,穿着干净,办事灵活。[7](40) 作者在这篇特写的最后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该偏向哪个城市。他决定不妄下断论,因为“每个鲜活的存在都具有多面性,它们是融为一体的,任何极端的论断都是以偏概全的谬言。”但赫尔岑作为一个热切盼望祖国繁荣强大的爱国主义者,首先指出的是两个城市的瑕疵和缺陷:“无论是莫斯科的生活还是彼得堡的生活,都有值得爱的一面,但更多的是使人不爱莫斯科、痛恨彼得堡的一面。”[7](41)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