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在叙事视角上,鲁迅用两种叙事视角来写狂人两种状态下的生活。一种是外视角,即作品开始的一部分。作品从外在方面来叙述狂人的生活,让读者知道狂人病愈后的个人生活状况:他已经不再是狂人,恢复到了正常人的状态,并且开始追求人们普遍追求的为官之道。这时的狂人处于一种被看和被描述的地位,描述者也不是作者,而是狂人的弟弟。作品中的“余”同作品的作者似乎是一个身份,从作品的叙事来看,狂人被转述了两次,一次是狂人的弟弟,一次是“余”,而“余”是第一人称,第一人称叙事本来是内视角叙事,在这里成了第三人称,所以这种外视角不同于一般的全知全能叙事视角,它受到了较多的限制,那么,作者为什么用这样的外视角进行叙事?这种叙事又能够起到什么作用呢?它同整个作品之间的关系又是怎样的呢? 我们再看作品的第二个叙事视角,就是作品的内视角,亦即狂人的日记部分。这一部分完全是狂人的自述,是通过狂人的内心感受和自我观察展示了狂人的心态及其同周围人的关系。叙述人称是第一人称。把这两种叙事视角联系起来看,它们都使用了第一人称,在读者的阅读中,前面的“余”可能会被看成是作者本人,那它同后面的第一人称之间是什么关系呢?从第一部分的叙述中,我们看到“余”同狂人是昔日在中学时的良友,也就是说他们曾经是一类人,自然,作者与狂人就有某种亲近关系,这种亲近关系可能会造成一种错觉:即作者同狂人是一个人。有了这种错觉,读者可能会把作者的生活同狂人的生活联系起来进行分析,也会通过狂人的行为和心理来理解读者的心境,这种理解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解开作品内在的一些密码,但是却并非是对作品的真实理解,因为文学有它自身的虚构性和寓意性。 那么鲁迅为什么还要这样去写呢?这是鲁迅写作的高明所在。让一般的读者看来,鲁迅的写作同读者自己没有关系,那好象是鲁迅自己的事情,从而形成了读者同作品的疏离,造成阅读中的间离效果;但实际上作品中的“余”也并非指鲁迅,他又是作品中的一个人物,这个人物同狂人的关系构成又形成了另外一种语境。 根据叙事学理论,《狂人日记》开始的叙事属于叙事者等于作者的情况。对狂人病愈后生活的叙事属于见证人视点,这样的叙事让我们感觉到作者同人物处于同等的地位,这种同等地位的设置,表明了作者民主和平等的观念在文学创作中的体现;同时作者也把自己置于读者的观照之下,成为读者的审美对象,读者可以对其进行批评,使读者在阅读的时候能够让自我的主体性得到张扬和舒展,呈现自由阅读状态,从而能够把真正的心性释放出来,使阅读成为自我本质力量对象化的过程。另外,这种叙事也增加了作品内容的真实性,让读者对狂人的生活深信不疑,从而为后面狂人日记的出现作了水到渠成的铺垫,并对狂人日记的真实性产生了依赖。 《狂人日记》的另外一部分采用了主人公视点,即让作品主人公讲述自己的生活感受和经历。具体来说就是让狂人自己讲述自己如何被迫害及自己在被迫害过程中的心理流变。这样的叙事方法可以让读者容易了解到狂人内心的真实情感,也能够借助狂人对世界和人生的感受来帮助自己去认识世界和人生。由于狂人在讲述自我生活的时候采用的是一种劝说体,并在劝说别人的同时又不断进行自我的反省与忏悔,所以,这种叙事同时也可以产生巨大的内驱力,使读者在阅读的同时也自觉或者不自觉地做着同狂人一样的工作:劝说和忏悔。这样,作者通过叙事视角的使用,达到了试图想达到的目的:早期的知识分子不仅要做一个社会变革的启蒙者,同时也应该自觉成为一个自我改造者。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