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春樵:社会结构并未发生根本性变化 我觉得中国的城市迅速扩张以后还是农村。在这个高楼大厦的后面,整个城市的结构和中国社会的结构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完全是矛盾和冲突构成视觉性的关系。当下中国都市文学的视觉性的关系没有根本的改变。都市里面所隐藏和潜伏着的矛盾和冲突,仍然是文明和愚昧、阅读和被阅读、欺骗与被欺骗、公平与奸诈。现在都市的生存形态还是大多数人为生存而挣扎。首先是为生存去奋斗的,然后是少数的人享受着不公平的权力和财富,这是由不同人架构起来的现代化的钢筋混凝土的形态。这为我们写作提供了最多的可能、最大的空间和最丰富的资源。如同巴尔扎克所面临的那个时代,可写的东西太多了。 我认为,在当下这样一个城市生态中,作家的立场,对城市的态度是质疑、批判和反省。反省现代都市全面物化对社会文明与进步所造成的消极的影响和负面的影响,以及道德沦陷、人性分裂的灾难。这是我们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恰恰给我们提供了写作的机会。现在的城市,二十八楼还要装防盗窗,这对社会来说可能是消极的,对于作家来说却是充满希望的,在新出现的都市里能够写到想写的东西。 胡学文:城市文学应有包容性 作为阅读者阅读的时候,我没有城市文学和乡土文学的概念。我只关注文学作品中的人和故事,人与人、人与社会和环境的关系,以及这种关系背后引出的其他的东西。作为一个写作者,我在写作的时候,大脑里依然不会有城市文学和乡土文学的概念,不会事先在脑子里竖起文学类型的标签。 如何界定城市文学?我想应该有宏观的视野和包容心态。在城市出生、成长的作家与一个半路进城的作家,一个城市生活经验丰富的人与一个城市生活的游离者,笔下的城市可能是不一样的。老舍先生写了很多京味小说,我觉得是他笔下的北京城。当代小说家荆永鸣写了很多北京皇宫、北京民居,荆永鸣笔下的也是一个北京城,只不过是不同时代、不同视角、不同文化元素的北京城。未必老舍先生笔下的是北京城,荆永鸣先生笔下就更不像北京城了。时代在变化,谁的作品更接近城市,更能抵达一个城市的精神核心?换句话说,就是谁更有资格构建和实现城市的文学品格?所以我觉得城市文学是一个大概念,不是我们过去理解的那种城市文学。 张生:都市经验与现代眼光 乡土文学概念是从城市文学概念产生出来的,有了城市文学才有了乡土文学,这个跟工业化、现代化的出现有关。过去大家去北京或者去上海,原因在于北京像城市。北京是传统人们心目中的城市,那里是首都,那里有机会。上海是商业城市,一个很西方化的城市,所以二三十年代很多文学青年除了去北京就是去上海。先到北京的有一些我们所说的乡土文学作家,比如沈从文等。但是年龄差不多的施蛰存、木心等去了上海。他们去了上海就写了新海派小说。他们的第一眼经验是在上海的话,很容易走向我们现在所认可的城市文学。如果他们去了北京,就很容易形成我们现在所说的城市文学。但是我们会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以后阅读他们的作品,我们不会特别感到沈从文写的东西是乡村的,也不会特别感觉到另一些作家是非常都市的。我们只是感觉到他写的一些奇奇怪怪的建筑,他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感觉。但是为什么我们再来看他们的书,不觉得沈从文的小说是过时的,但是我们会觉得有些人写的乡村文学是过时的,就是因为沈从文的经验,他看湘西的眼光是现代的眼光,和施蛰存、木心看上海的眼光是一样的。因此我又想到我非常喜欢的一些作家,我在看他们的东西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他写的是乡土还是都市,只是感觉到他写出了现代人和我们一样的体验。如果我是一个生活在济南的作家,我把心中所感受到的写出来,也一定是都市的,因为我们现在生活的济南已经是一个现代化的城市。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