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希特勒万岁,猪死了!》 [德]鲁道夫·赫尔佐克著 卞德清、王霹、林笳译 花城出版社 2008年1月出版 昆德拉的小说《玩笑》讲述了一段荒诞而残酷的经历,男主人公在送给女友的明信片中心血来潮写到:乐观主义是人民的鸦片,健康精神是冒傻气,托洛茨基万岁。被积极分子检举揭发后,等待他的是开除党籍学籍,下煤矿服15年的惩戒性兵役。一个简单得只有三句话的玩笑与15年的青春、自由、幸福等同起来,代价之大、创痛至深让人扼腕长叹。 而在时空相隔并不遥远的第三帝国,有人为了几句玩笑付出了切实的生命,枪毙,斩首,恍如中世纪的野蛮审判。德国导演鲁道夫?赫尔佐克与文献片同时写成的此书,是一部关于第三帝国记忆的著作,从另一个角度诠释观察极权主义的起源,兴盛及至覆灭。用作者自己话说,是“返回一个被错误地认为没有幽默的年代的旅行”;因为阿多诺说,希特勒使德国人失去了笑声,这仅是看到了大众社会的死水微澜表象,而潭底深处始终波动着笑声与泪影的纠缠混合。看来娱乐主义始终不缺乏生存的土壤,它可以说成是在玩物丧志里颓废人心,也可以辩护为耻辱禁锢下的苦中作乐抑或发泄苦闷。 专制,使人冷漠。亘古不变的现象,放置今日丝毫不过时。 通过各种渠道表达出来的,有受迫害者针对纳粹的尖刻“幽默”,有悄悄传播的政治揶揄,用来讽嘲政治新贵狂妄自负的调侃,包括指名道姓针对希特勒和他同伙的尖刻讽刺。当然,也有着代表社会主旋律而恶劣歹毒的幽默文化,书里同时收录了大量嘲笑蔑视犹太人的笑话,这些带有严重偏见的笑话在传播中默然先入为主占据人心,使接受煽动成为可能,为日后以国家名义大规模迫害犹太民族奠定了民意基础。 幽默结合了迫害,幽默也契合了反抗。在一个已经被事实抛弃的“千年帝国”里,当时其中的人们想过什么,他们留下的足迹与声音,他们为了什么而愤怒汹涌,他们为了什么而噤若寒蝉,他们为了什么而会心一笑,不同利益的人们,不同的感同身受,从时代笑话的角度得以一瞥大众的心态、精神面貌。 笑话的聚焦点有着与时代发展密不可分的联系,从初时希特勒的亲民形象获得人们好感上台,到谎言迷雾随着残酷战事日渐退散。作者的研究搜集从魏玛共和国即告开始,有那个哀艳时代人们对民主的失望厌倦,渴望强权统治,年老衰微的兴登堡总统频频成为笑料,直到国社党夺权建政,竟然是“讲新笑话有什么奖赏?三个月达豪(集中营)!”到败局已定之际,则出现了“请保重身体,以便日后料理好我的坟墓。”的无奈自嘲。至此,许多人认清谎言,大肆嘲笑官方宣传口径中秘密武器足以扭转乾坤的自欺欺人,他们将复仇1号武器称为愚民1号、绝望1号,甚至说最神秘的终极武器设计不过是一面巨大的白旗。此时的笑话愈演愈烈,希特勒在伤痛重重的人们眼里不再是神一般的领袖,他只是一头猪,国民诅咒他早死,唯有这样个人才能解脱,他和戈林的画像之间夹着耶稣之像,暗指耶稣受刑是夹在两个罪人之间。 关于笑话的另一载体——电影,众多的二战喜剧时不时能让我在回想或重温时不禁莞尔一笑,比如《虎口脱险》里让行纳粹礼的右手伸进了奶油蛋糕里,而在新片《拜见希特勒》里,将希特勒描绘成一个喜欢在浴缸里玩耍玩具战舰、总是尿床、性无能、沉溺在毒品里不能自拔的变态小丑。当然,在一个言论自由的社会里,任何一部电影作品仅是导演对自己意愿和观点的一种表达,对错褒贬是道德上的事,政府无权说三道四并出面干涉,所以在灾难肇始地德国,也能拍出《帝国的毁灭》那样从人性角度去体察希特勒的严肃作品,尽管非议重重。书中也提到了卓别林的经世名作——《大独裁者》,里边的影射讽刺堪当电影史上的经典顶峰。 戈培尔放言:“开政治笑话是一种自由的残余物。”战争期间有多民公民因此被国民法院判处死刑,就像收听BBC等敌台,而关于纳粹治下的司法公正,正有着一个惟妙惟肖的笑话。纳粹头子嘲笑瑞士没有海军徒有海军部大楼,对方反诘德国虚设司法部干什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