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说选刊》约我写一写我和《小说选刊》的“故事”时,我是有些意外的。回头查看自己写作以来被《小说选刊》选过的作品,我就更意外了。自认为不受选刊欢迎的我,竟然被《小说选刊》及其年选选了七八次,而且从2014年至今,每一年都有作品被《小说选刊》选载。最早被选的作品是2011年发表于《西部》的《秋熟》,然后是2014年发表于《十月》的《坼裂》,2015年发表于《人民文学》的《普通话》,2016年发表于《十月》的《阿童尼》,2017年发表于《人民文学》的《热雪》,2018年发表于《山花》的《夜眼》,今年已有两篇作品被选,分别是发表于《草原》的《断篇》和发表于《青年作家》的《隐我》。 这些被选了的作品,有些是我自认为写得还不错的,有些是我自认为写得不怎么样的。这么说,不是说《小说选刊》的眼光有问题,我是想说,一个作品的好与坏,作者自己并没有完全的发言权。选刊有选刊的眼光,作者有作者的眼光,别的平台或者个人也有他们的眼光,在这么多不同视角的注视下,有的作品自然会被时间淘汰,有的作品自然会在时间里成为经典。 我当然希望自己的作品是能经受住时间淘洗的。但如何做到呢?我实在并没什么把握。面对写作,正如面对身边的世界和更宏大的宇宙,我更多的是困惑。冯至说,“向何处安排我们的思、想?但愿这些诗像一面风旗,把住一些把不住的事体”。我也希望自己的小说——以及近几年的散文写作,能够“把住一些把不住的事体”。可是如何做呢?我并不清楚,而且是越来越不清楚。 还是回头看看《小说选刊》所选的这些作品吧。鉴往知来,或许我可以找到一些通往未来的路径?《秋熟》是乡村背景的,写的是“语焉不详的南方”(阎晶明老师),后来我不怎么写这类作品了,写了《坼裂》《普通话》等“顾零洲”系列的作品。顾零洲像我的一个朋友,彼此知晓,却又不能彼此认同。再后来,这个人像是“迷失”在上海巨大的城市里了一样,缺少了生长性。我没再接着写下去。再后来,有了《热雪》这样充满“踌躇之意”的作品,有了《夜眼》这样回望遥远乡村的生死和诗意的作品,然后,到了今年接连被选的两篇,《断篇》和《隐我》,这两篇的主人公是“李生”,事实上,很多年前在《巨象》里我就写过这个人,他和顾零洲看似有很多相同之处,实则在面对城市生活时,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那么多背负着乡村经验的人来到城市里,想必是有些普遍而又各自不同的命运的。乡村或许可以简单理解为自然、传统生活。作为中国城市代表之一的上海,或许可以简单理解为人工、现代生活等。从乡村走向城市,是当代中国许多人的个体命运,实则也是人类历史的整体命运。人类从树上,从山洞里走向村落是一大变,从村落走向城市,又是一大变。这样的变化,不仅仅意味着物质生活的变化,也意味着精神生活的变化。然后呢?人类会从城市走向哪儿呢?是科幻小说里提供的外太空?还是改造后的乡村?人类的精神又会如何变化?……这些当然很多都是“胡思乱想”。但人哪里能够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呢?这些混乱的、模糊的“思、想”,需要沉浸在文字的肌理里。 说远了,还是说回《小说选刊》。《小说选刊》在我不知不觉中,竟然选了我这么些作品,自然地,我也认识了《小说选刊》的好几位编辑,他们的共同特点是我都没见过。见过的有两三位,他们都是前辈,也忘了什么时候和他们认识的。 转眼之间,写作竟然有十多个年头了。回头想想,真正拿得出手的作品没有几个,一直在计划中却一直没写出来的“好作品”倒是不少。希望有一天,这些“好作品”不仅仅存在于想象之中,也能白纸黑字地落到实处,当别人介绍自己是“作家”时,它们能给我壮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