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中国文学的西语读者之必要性 万戴:在您看来,哪类中国小说及作品最受墨西哥读者的青睐呢? 莉莉亚娜:这个问题很重要。我正在就此话题写一篇文章,讲的就是培养中国文学作品的西语读者之必要性。当然这个过程不会那么快,毕竟读者已经习惯了某种类型的书写方式和某种描绘事物、讲述事物的方式。因此,对于中国当代文学乃至古典文学,拉美读者接受它们不会像接受同种文化、语言和宗教氛围的文学那么容易,不管全球化有多普遍。 我们来讲讲刘震云,如今他的小说被翻译成西班牙语出版,卖得不错,很受读者欢迎。那么问题来了,他的一部小说名为《我不是潘金莲》,我们现在按字面意义把它翻译成西语。一个西语国家的人走进书店,然后看到《我不是潘金莲》这本书。要是你,你买吗?你不会买。潘金莲是谁? 万戴:是的,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您处理得挺好,把“我不是潘金莲”译成“Yo no soy una mujerzuela”,意思是“我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莉莉亚娜:这就是我所说的培养读者。用什么方法去培养呢?用一部小说,用一系列的小说去培养。令人欣慰的是,我们已经开始出版直接从中文翻成西班牙语的作品,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给这些书做推广。针对具体的作品,最好能有一场小型的座谈会,同时还有不定期的关于中国当代文学、关于文学的不同趋势、关于作家的探讨,甚至是对中国社会问题进行探讨的小型座谈会。我认为,是时候让学术界、译者、社会学者、外交官等所有人一起为一项工作而努力了,那就是在墨西哥、在拉丁美洲,培养中国文学的西语读者,让翻译成西语的中国小说能够成为一本包含丰富知识的中国之书,同时也成为一本在阅读中可以体味美学和语言学之魅力的奇妙之书。 万戴:您不仅是一位译者,还是一位培养译者的导师。给年轻译者上课是怎样的一种经历? 莉莉亚娜:事实上笔译是非常复杂的。比如说,我有一个墨西哥学生,汉语水平很高,但是他的西语非常糟糕。很多人误以为只要学了汉语,就能做翻译,事实上不是这样的。我还有几个学生,他们是很优秀的墨西哥语言学家,在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读了文科,西语水平炉火纯青,但是他们的汉语水平还不够高。我很喜欢和他们共事。我特别喜欢西语好的人。我在将汉语翻译成西语时,必须要兼顾西语的美感,要让西语读者感受到这种美。因为归根结底我们翻译的是文学,你不能把它翻译成一份报告,你必须赋予译文那种美学的修饰,以及语言所具有的美感。所以,当我跟我的学生一起处理汉西翻译时,我总是强调两点:首先是了解相关知识,其次是对汉语的掌控。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我会反复强调:不仅要正确使用西语,还要美丽地展现西语。 万戴:在中国当代文学的西语译介方面,您觉得还有哪些工作要做? 莉莉亚娜: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要做的工作无穷无尽。这就好像追着野兔子跑一样,你永远赶不上它,因为你翻完一部小说,市场上又会冒出100部(笑)。我刚读完贾平凹的最新小说《极花》,我特别喜欢贾平凹这个作家,他的这本书已在墨西哥出版。 我会继续专注于中国当代文学的研究。我们有一个团队,同事们研究的内容都很有趣。比如我现在就有四五个学生,他们不仅汉语水平高,西语也很好,有很强的文学表达能力。我们个个都很兴奋,手头有满满的工作。我们研究方方,她是个美女作家。我们研究阿来、麦家,还有徐则臣等。我们会尽量选择一流作家来研究,以及那些讲述更多个人经历的作家。我觉得文学有两种话题,一种话题基本是写个人,另一种是写集体。我这样说可能有点简单化,那些重要而有价值的个人经历也是能够反映集体生活的。比如说贾平凹的《极花》,里面讲的既不是贾平凹的问题,也不是莉莉亚娜的问题,而是一个有关中国发展的问题。1980年,中国近90%的人口是农村人口,10%是城市人口。到了2017年,中国城乡人口比例各为50%。您想象一下中国在人口层面上发生的变化。贾平凹用一种巧妙的方式讲述了中国的城市化进程,以及在这种境况下农村所经历的一系列问题。我很喜欢这样的小说,因为它们不仅帮助西语读者享受了一部优美的文学作品,还让他们了解到一个中国式的问题。 在全球化进程中,借助文学让中国走近墨西哥,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 (本文系中拉青年学术共同体(CECLA)“中拉人文交流口述史”系列成果之一) (作者系中央广播电视总台记者、中拉青年学术共同体研究员)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