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文学网-学术论文、书评、读后感、读书笔记、读书名言、读书文摘!

语文网-语言文学网-读书-中国古典文学、文学评论、书评、读后感、世界名著、读书笔记、名言、文摘-新都网

当前位置: 首页 > 访谈 >

万物有生有命——有关草木、诗意与博物的对话

http://www.newdu.com 2018-10-26 北京晚报 newdu 参加讨论

    
    小飞蓬和梧桐的落果
    
    莫非(诗人、摄影家、博物学者)
    刘华杰(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博物学文化研究者)
    编者按:这个时代有人写诗、有人摄影,也有人是妥妥的植物达人。有人可以集这几个身份于一身,但又彼此区隔,或者分出主次。惟莫非是特例中的特例。你无法将其诗、摄影和植物切断联系,因为,它们都聚焦于植物本身,却又都在帮他完成生命表达。一身军绿的户外装,一只大背包,莫非永远以最不显山露水的方式,出没于北京的大街小巷、胡同内外,人们即使与他擦肩而过,却未必能注意到他。因为很可能,他一天只去一个地方,还经常匍匐于地,就和小草、几片叶子呆一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拍摄植物,已成为他的日常生活方式。观察它们,并和它们交流。这些私语的瞬间,都折射于他的诗中。他的诗,也像植物一样宁静、自在与天然,就像它们同样是从天地之间长出来似的。
    在今年,出版界似乎格外眷顾这个与植物一样安静的人,分别有三家出版社,都在推他的作品。作家社推出诗集《我想你在》。北大出版社集诗与摄影于一体,出版了节气意味浓厚的《风吹草木动》。商务印书馆则推出了他的“万物有生有命”系列三部。
    生活于北京,莫非镜头下的植物,也多是北京常见,而又因为拍摄效果,而为人们所不常见。莫非相信,世间所有的信息,都印在植物的叶片之上,只要你愿意解读。深秋北京,围绕着他的新书展开的一场对话在北大举行,对谈者是两个同样对植物深怀情感的博物学者。植物的天地,因此变得广阔而精微。
    
    身边的植物
    对我有一种特殊的意味
    刘华杰:莫非的这本书非常特别,当今时代很难找到这样的书,没有太多文字,收了上百首诗,但有很多图片。界面非常友好,你随便翻到哪一页都可以去睡觉,睡醒以后再接着读。在这样一个时代,有人既可以写诗,又可以博物,还可以看花,真是非常幸福的事。就请莫非老师先讲一下他是在什么样的契机下创作这本书的。
    莫非:写这本书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我们俩都是做博物的,都做物候观察。我记得你好像在北大校园里经常会关注春天尤其是惊蛰以后哪些花不断开放。类似这样的事情。其实我也一样,因为工作在紫竹院旁边,工作之余,会注意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植物的细微变化。每年尤其从惊蛰开始,我的观察会特别细致。因为在我们北京,惊蛰以后植物就该发芽了,所以我会去观察,不光是凭借肉眼,还会带着相机。因为肉眼有时候会受到迷惑,但植物很难迷惑照相机。所以用照相机拍摄的过程本身也是在观察植物的细微变化。在我们北方,在黄河流域,因为四季分明,观察植物的过程本身就是非常有诗意的博物活动。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觉得镜头也帮助我用另外一种方式在写作,实际上是自然诗歌的一个延伸。在我物候观察和写作当中,摄影和诗歌就产生了一种相互照应的关系。
    一年四季都在野地里,我拍了大量的东西,也观察了大量的东西,所以我的头脑里和我的硬盘里都充满了细节。微距镜头所展现的那种毫发毕现的细节。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我既通过镜头观察了我自己,同时也观察到了四季中的或者二十四节气中的植物的细微生长。诗和摄影本身帮我解了围,我觉得它们能说清楚我的内心。
    刘华杰:我想提醒大家注意一个方面:书里收了700多张照片,但是我告诉大家这里面没有奇花异草,没有特别奇特古怪的,是你要到远方、到西双版纳、青藏高原才能找到的植物。这本书中的植物在我们北大校园里绝大部分都能找到,都是日常生活当中经常见到的,比如第15页的独荇菜,我们校园里就有。栾树,北大也有。但是即便它们常见,我们可能也悄悄就错过了,没有停下脚步,用心观察、思索或者拍摄。
    顺便我提一下莫非老师拍摄的特点,搞摄影的应该很熟悉这一点,为什么他说到用微距镜头,特别是他拍出来的绝大部分照片都是虚的,但又不全虚,还有百分之二三十是实的,他用这种方式来突出自己重视的焦点,这是他的拍摄特色。跟我不一样,我拍的百分之八十都是实的,因为我的用途主要是用于鉴定,所以尽可能各个部分要看得非常清楚,不做美学欣赏用,也不是表达诗人情趣,所以差别非常大。但是从摄影来说,做实了容易,做虚了很难。拍照的第一个境界是把普通照片拍实了,但是说拍实了照片就能办影展了,那也是笑话。第二境界是拍虚了,第三境界是虚实交换。我现在处在第一境界向第二境界转换的状态,莫非老师可能是后面两个境界自由切换,所以我们观察这些照片的时候要注意它的虚实变化。
    莫非:拍摄植物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就是,如果我们是春天去郊外,我们肯定直奔花去了,哪儿开花我们奔哪儿去。一般初学者肯定是拍花的,但到了一定境界他会拍枯枝、树皮、枯叶,会拍通常人不会认为有意思的东西。而更有意味的境界,一定是在别人觉得不好看、不好玩、没意思的时候才会产生。实际上,哪怕是一根树干,我们也一定要在上面有所发现。这对我来讲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别人能做的事情我就敬而远之,因为没有必要再去做,这完全是浪费资源。我有时候到野地里,比如我想拍某个东西,光线没有过来,我一定在这个过程当中寻找我的素材。哪怕是出门会朋友,我也能在空隙当中找到我要拍摄的东西。作为摄影师,我总处在一种有所准备的状态。
    有一个说法叫“相由心生”,实际上你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就一定要能够拍到什么样的东西。就是说,你拍什么东西,跟你是怎样一个人太有关系了。对我来说,我更多愿意拍那些司空见惯的、我们身边的东西,哪怕它是杂草。这本身就是一种训练。我可以对在座的朋友们说,北京的这些杂草,无论是胡同里的还是公园里的,无论是野外的,还是农田里的,我都拍过。一般人不会觉得这里面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比如蟋蟀草,包括胡同里面的,每天都会路过的、脚底下这些杂草,包括很小的灌木,或者屋顶上的——北京一些老房子屋顶上也有灌木,我都拍过。因为我觉得长在我们身边的这些植物,对我来讲构成了一种奇妙的关系,我总觉得它跟我有瓜葛,它对我来讲不是陌生的,它对我可能也是不陌生的。就是说,我对它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所以这么多年来我拍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我们身边的、常见的东西,有时候甚至是非常小的植物。
    最近我在做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我从二十天前开始拍一棵玉兰树上的四片树叶。几乎每天去,甚至有时候早晨、中午和晚上都会去。我倒要看看一片树叶,在它比较旺盛一直到最后落下,整个的过程它是怎么变化的。因为没有一本书可以告诉我们,所以这个只能你到树底下学习,到树底下读这片树叶。为什么选四片树叶呢?因为我担心选一片或者两片的话,如果有人给我破坏了,或者其他人觉得好奇给我揪掉了,我就前功尽弃了,所以我选了四片。
    对我来讲这太有意思了,我记得歌德有一句非常著名的话,他说:“一株植物无非就是叶子不断地展开。”我觉得非常形象。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一片树叶实际上它里面完完全全包含了一整棵树,它的信息也都在里面。当我观察这些细微变化的时候,它给我带来的那种享受,是别的东西很难替代的。
    
    霜降,葫芦采摘正当时。
    
    水芹的种子
    霜降
    气肃而凝,露结为霜,草木落黄。让人不禁想起陆游的诗句, “枯草霜花白,寒窗月新影。”可见古人对物候的观察感知的细微:霜,多在月晴之夜凝结草木之上。月照霜花,木叶枯草未尝不是一幅叫人心动的晚秋画面。
    
    观察植物,是把自己放在
    一个更大的场景中,跟世界对话
    刘华杰:莫非刚才一直提到观察平常的植物,特别是把这些小草看来看去,大家会觉得:这是不是闲的!?我要说:这不是一般的闲,是非常闲!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讲一个简单的理由,这是扩大自我的范围。通过博物的手段扩展自己的世界。如果你看了周边的小草,又看了栾树,又看了狗尾草,它就变成你生活的一部分,你反反复复地去看,这些和你家之间就会形成一个小小的范围,你的自我就扩大了。
    拍摄植物,观察植物,是把自己放在一个更大的场景中,跟世界对话,哪怕你什么也不说。你去观察,你就能感受到自己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是世界的一部分,世界上你所接触到的一切东西都是为你活着,你也感受到你活着也是它们的一部分,这就是我们古人讲的所谓“天人合一”,以博物学给出的办法。我个人也有这种体验,比如北京有这么多的植物园、这么多花园、这么多山脉,跟你有什么关系?如果你不去看它,不去观察,不去攀一攀,看一看,它跟你没有什么关系。或者是工地,或者是公园,你只要去观察,那些东西才是你的,至于财产登记簿上是不是你的无所谓。这么想我们生活会变得很美好。
    这本书所写的植物,标的名称我发现没有错的。这个很少见!莫非老师又不是植物分类专家,他在园林部门工作。我们随便翻一个,他的命名都是很准确的,有多少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我告诉大家没有多少,据我了解很少,在作家圈子里更少。我们作家描写很多东西,把花说得天花乱坠,最后是死无对证,到头来还是让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们古人描写植物也是,都是大手笔,远距离观察,一到细节他就不说了。这一点作家阿来也很有意见,正想看细节描写呢,古人就不说了。这也是我们的不足之处,缺少实际的细节观察记录描写。莫非喜欢用微距,微距就是用另外一种焦距展现我们眼中所见。我们眼睛通常能做50毫米观察的话,它可以用105或者什么焦距观察,展现一个我们不太注意的世界。即使是平常的草木,这时也会展现得令人心动。我想这个事情并没有神秘之处,只要我们想到了,向莫非学习,我们也会开启自己很有趣的博物人生。
    莫非:华杰老师多年前曾出版了《博物人生》,这本书已经再版很多次了。华杰老师是专业的博物学家,我只能算业余的。博物对我来说,一个是工作上的方便,另外也是个人的兴趣,我也不指望着这个事能够真正给我带来什么其他利益。除了热爱,其他我都看得比较散淡。
    我今年58了。有时候跟大家一说,对方都觉得很奇怪:活到这个岁数了,为什么有时间做这件事情?这么来说吧,我一辈子没有干过一件特别正经的事,或者说有关挣钱的事。没想过挣钱,就跟我的生活追求有关系。我觉得够吃够喝就可以了。有时候为了拍东西不吃不喝也可以。比如,昨天我有点感冒了,我还是拍东西去了。走的时候,带了一个橘子,渴的时候吃,然后很开心地回来了。这种生活本质使我可以写这样的诗,可以拍这样的照片,因为我自己的追求非常单纯,也非常简单。我的幸福感很多时候来自于做这些没用的事。从某种意义上,这可能让我更多地理解了我自己,同时理解我周围的世界。有个说法叫做“万物有生有命”。这正好是我另一个系列作品的总题目。我们观察植物,和植物打交道的时候,实际上是把我们自己放在一个更广阔的世界里,让我们跟大自然在一起,跟植物在一起。我们真的是这个自然的一部分,或者说自然是我们的一部分。
    
    我更倾向于我们是自然的一部分
    所以不太同意入侵植物这个说法
    莫非:总的来讲,我还是更趋向于认为我们是自然的一部分,因为有时候我觉得,大部分的植物几乎都比人类来得早。从智人角度来讲,我们是这个星球上最晚的一批生物。所以严格来讲,我们更有责任看待和爱护其他生物。基于对一草一木的爱惜之心,我拍这些的时候,基本是不摆弄它的,因为我也发现,你摆弄完了之后,永远没有风给你摆得好看,甚至没有当时你看到它的那种状态下拍出来的更有效果。植物很怪,你只要一摆弄,拍的感觉就不对。跟拍人不一样,你们注意所有的模特,都是非常难拿的姿势下拍出来才会好看。但是植物不一样,植物一定是在它特别舒服的时候,你拍到它,在我看来才是美的。
    刘华杰:莫非的境界比我高。我拍植物有时候还摆拍,有时候还“伤害”植物。因为有些植物你对焦不好对,为了拍清,没办法你只好揪一叶或者揪一枝。如果是濒危物种肯定不能这样,我说的是其它的。
    拍植物莫非有他的方法,博物也是一条路子,另外还有千万条不同的道路。人与自然的关系也是非常复杂的,莫非比较谦虚,更强调人是自然的一部分,强调客观性。诗人这个群体实际上是有狂妄的,我读到最狂妄的六世达赖喇嘛诗,就有一句“我一看花就开了”。一般人敢说这个话吗?诗人说这个话大概表达了不同层面的意思:我看了,我见证了,这个花才开;我不看,或者花开了我不在场,我没有见证,月亮在我没有看到,那我们没有欣赏美好的月光。
    比如这本书第230页讲鸡屎藤,莫非用的是“女青”这个称谓,实际是一种植物。它的小花一般人是不会注意的,用微距展现能看出非常好看。“我一看女青就开了”,如果变成“我一看鸡屎藤花就开了”,表达的诗意就不一样了。但是你看没看,你拍没拍是不一样的。鸡屎藤在北京是入侵植物,所以使劲折腾它没有问题,还应该奖励你。当然,莫非老师不太支持“入侵种”的说法。这都是一些看问题的角度。
    莫非:我从博物角度来讲,确实是反对入侵植物、害虫这类说法的。我觉得,在我们共同的生物圈里,没有什么昆虫一定是害虫,也没有什么植物一定是入侵植物。因为所谓入侵植物,是相对于本土植物这个角度来说的,因为它不是我们本土植物,进来了,对别的植物造成了一种影响。但基于我个人感受,“害虫”这种概念可能是农学家的概念,甚至在园林上,包括柳絮,他们都觉得是有害的。但我觉得在春天有柳絮太正常了,它完全就是种子,它也不是今天才产生的,几千年来都是这样,只不过现在觉得柳絮对我们生活造成了某种影响,或者影响观瞻,但实际上柳絮在北京顶多一周,如果下雨一周都到不了,很快就结束了。这是非常自然而然的事情。就像所有的植物都会结种,都会有种子,你不能因为特别厌烦这种植物,就不让它开花结果。我反正是不能接受。不知道华杰老师能不能理解这个意思。
    刘华杰:我理解这个意思,但是字面上不太同意,植物入侵种现实中是很明确的。莫非老师是说大自然不会自动入侵,也就是如果没有人在中间参与,它的迁移是非常缓慢的,用鸟迁徙,用风迁徙,都自有它的规律。但是人的参与,比如全球航空业发展、高铁系统的发展,使得这些植物在全球传播得很快。北京有大量入侵种,非洲、美洲植物都过来了,你说它不坏那是假的。它真是很坏,有很多可恶之处,但是怪不了植物本身,它是人带来的,是人的活动使它们到这儿来,那自然可不可能?也有可能,比如自然可能一万年、两万年才能到来,但是由于人的参与,十天八天就到来,它又适应不了,所以才成为了日常生活中使很多人过敏的源头。这些当然要清除。
    莫非讲的不是这些,这也涉及到他这本书的理念:我们怎样看这个世界?我们习惯于从人类中心主义看这个世界,一切从人的需要出发。但是博物学尽可能培养人一种非人类中心主义的想法。非人类中心主义是有谱系的,正常人达到完全的非人类中心主义不太容易,但是可以尝试从自我之外,从人类之外的另一个角度来思考生命的多样性。大地的存在,地球长期存在的可能性,我们就有一种非人类中心主义的想法。从达尔文开始,很多博物学家都有这样的想法,很多诗人也有这样的想法。像惠特曼,还有莫非老师诗歌的铺陈,列出很多他们看到的生命。当时在十九世纪,人们还会质疑:这是诗吗?但是读下来会发现一种气势,对生活的乐观。
    这样有没有坏处呢?首先对人类没有损失,对自我没有损失,好处还是很大的。它使得我们更长远、更大尺度去考虑问题。人类的发展不是太慢,而是太快了。我们太能折腾,太有力量,所以博物的意义就在此,它可能非常无用,但它是像梅特林克所讲的“无用而美好”。
    
    马褂木
    霜降的诗
    雨落在黄栌树上
    莫非
    雨落在黄栌树上,红叶落在不断的雨中
    香山在山顶等你来。等你不来的时候
    马褂木和紫薇忍不住了。一些节气变化了
    因为一些果实圆满。一些花儿看开了
    像天空一样看开了云朵。草木回到秋天
    秋天回到山岗,山岗回到石头的缝隙
    荒野停在荒野的尽头,事物扎入根本上
    雨从水里起来,如同种子埋入深深的寂静
    反正是两片一样的树叶,从这面到那面
    可以听见的咔哒声,甚至在千里之外
    在到达之前,让槲树抖擞浑身的叶子
    雨踩着树叶一样的脚印,你跟上不要停下
    
    博物学没什么大用,但又无用皆有用
    莫非:博物学从某种意义来讲,确实没什么大用,但是有一个无用皆有用,比如对我自己,在我特别苦催的时候,这个东西就释放了。跟写诗不一样,写诗可能是很痛苦的事情。但是摄影的专注有很多好处。比如,我本来烟瘾很大,但是摄影的时候四个小时不吃不喝没有问题。因为太专注了,真正累是收工以后。拍摄当中整个大脑是空的,活动很少,因为太专注了,以至于你根本观察不到自己在想什么,没法反省自己在想什么,主要是看,因为看,从某种意义来讲,就是聚焦。
    刘华杰:这种状态意味着什么?喜欢博物的人很少抑郁,因为没有机会想不爽的事,以至于要跳楼。不会的,我认识的搞博物的人,观花看鸟的人都很高兴,所以它是一个好的活动。
    莫非:总之,观察过程充满了乐趣。这些乐趣都给人带来慰藉、安慰。不管生活在哪个时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有自己的苦催。当我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这些东西就可能化解了,或者说被转移被屏蔽了。
    讲一个笑话,我春天去拍紫花地丁。它像火柴棍那么长,必须像猪拱地一样贴近地面才能拍到,当时我为了等光线,就在那儿趴着,旁边有两个小姑娘喊我,她们可能觉得我已经没气了,因为我没有动静。正憋着气按快门,我没法答应她们呀,所以把她们吓了一跳。非常专注也会闹笑话。
    现在经常会提到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叫作“诗和远方”。在我看来,诗根本不在远方,它就在我脚底下,就在我眼前,就在我们大家所在的胡同里。对诗人来讲,远方可以说是种想象。当然流行开来的那句话,意思我们也都明白,但是我更强调,真正美好的东西都是在我们专注的那一刹那,它并不是固定在什么地方,就看我们怎么看了。我们决定了一个事物的意味和价值,有时候不在于这个东西是什么,重要的是我们怎么看。
    当然回到植物,我们很难说它们生长是展示给我们看的,因为它根本不在乎我们看不看。这还是我的立场,需要再强调一下。(图片与诗,均选自《风吹草木动》,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

(责任编辑:admin)
织梦二维码生成器
顶一下
(0)
0%
踩一下
(0)
0%
------分隔线----------------------------
栏目列表
评论
批评
访谈
名家与书
读书指南
文艺
文坛轶事
文化万象
学术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