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当代美学与艺术理论中,对艺术作品的物性问题、现当代艺术的物性凸显问题的思考,仍然是一个亟待深度发掘和探索的领域。本文对弗雷德在《艺术与物性》与其他相关文章中,关于极简主义艺术、实在主义、物性与剧场性等方面观点,进行了概括与分析。进而反思极简艺术的意义,并对弗雷德的相关批评话语进行了认识论与思想病理层面的清理。在此基础上,对以物感为核心的艺术批评话语和艺术实践,进行扼要的思考与陈述,以说明这一理论话语进路与实践主张的意义、途径与可能。 关键词:弗雷德 艺术与物性 极简主义艺术 物感 作者简介:匡宇,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艺术学理论、文艺学与西方思想史。 引 言 1950年,罗斯科(Mark Rothko)为在华盛顿举办的艺术展“绘画预言”(Painting Prophecy)撰写了前言。这篇题名为《个人宣言》(A Personal Statement)的短文中,罗斯科说,“我忠诚于世界的物质现实与事物的本质…抽象艺术家们让材料的存在具有一种不可见的场域和节奏。但是我不认同他们拒斥趣闻轶事,正如我否认拒斥整体现实的物质性存在。对于我而言,艺术既把精神性当做趣闻轶事,也是创造具体存在的唯一途径。艺术,充满着骤变与沉静。” [1] 在此,罗斯科道出了一个抽象艺术家的坚持与理想。世界的物质现实(material reality of the world)所强调的,是世界本身所具有的实在性。但是,这种实在性却并非由一种客体性的世界所具有。如果将事物的本质(the substance of things)理解为整体现实的物质性存在(material existence of the whole of reality),那么对于艺术家而言,创造性冲动的满足就意味着:通过对具体存在物的塑造,抵达对一个世界的创造;这个被创造的世界,不是客观现象所构成的世界,而是“客观存在物、遥不可及的梦境、虚无缥缈的记忆与错觉”[2]享有同等价值的艺术之世界。 与弗雷德(Michael Fried)在《艺术与物性》(Art and Objecthood)[3]一文中的论断相比,罗斯科声明所包涵的内容与意义,更加让人信服——艺术作品的创造,根本不存在着弗雷德所谓的艺术要求与物性条件之间的直接冲突。[4] 对于抽象艺术家或现代艺术而言,由实在主义(literalist)所支持的物性并非意味着“非艺术的条件”(the condition of non-art),抽象绘画与雕塑所寻求的也并非如弗雷德所说,是以这样那样的方式瓦解物性或将物性中立化。[5] 恰恰相反,正在通过艺术的创造实践活动,物性或实物艺术获得了与精神、幻象、神话等层面内容相等的世界性组建功能与意义。弗雷德之所以在艺术与物性问题上的解释,与作为抽象艺术家的罗斯科的声明,有着如此大的差异,一方面是因为前者“对艺术中物性凸显的理解混合着对物性、艺术、现代性关系的诸多误解,饱含了对‘物性凸显’之真实动力和价值的严重曲解,其倾向与现代艺术突进的走向更是南辕北辙”。[6] 另一方面,艺术家在创作之前,都会经过沉思梦想,沉思诸物本质的梦想。过分几何性的精神,过于分析性的视角,充满职业词语的美学评论,这些因素都成为阻碍参与到物之元素力量中去的理由,而艺术创作的萌芽,却恰恰产生于艺术家对物之元素进行想象的探索之时。[7] 巴什拉(Gaston Bachelard)曾说,当他开始思考物质的美的概念之际,立即对美学和哲学中物质因的欠缺感到震惊。[8] 的确如此。正如海德格尔所指出,对物之物性的解释贯穿了西方思想史的全过程,但是长期以来,人们却都是在由比喻和符号所给出的概念框架视角中,去描述艺术作品的。[9] 尽管在当前艺术学理论的研究中,有学者敏锐地察觉到了物美学在艺术理论和美学哲学领域中的欠缺,并提出了物感主义的理论主张,但是就目前国内艺术理论学界的话语生产而言,关于物美学的探讨依然尚未得到足够的重视与尖锐化。因此,在美学与艺术理论中,对艺术作品的物性问题、现当代艺术的物性凸显问题的思考,仍然是一个亟待深度发掘和探索的领域。 本文的第一节,将简要概括弗雷德在《艺术与物性》与其他相关文章中,关于极简主义艺术、实在主义、物性与剧场性等方面观点。然后,第二节将评述与反思极简艺术的意义,以及弗雷德对相应问题的认识论错位与思想病理。最后,将对以物感为核心的艺术批评话语和艺术实践,进行扼要的思考与陈述,以说明这一理论话语进路与实践主张的意义、途径与可能。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