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文字的表音性 语言学研究有声语言,因为它有有声的条件,本文称它为狭义语言学。由文字组成的书面语言涉及视觉形态的信息波,它包含的仍是约定信息。它参照有声语言在书面形态中重新约定,因此可以包含同样的信息,而形态却改变了。速记、电报、旗语、数理化公式语言、数理逻辑的形式语言和计算机语言等,都使用某种约定方式,属于广义语言学的范围。基因记录生命演变史的痕迹,具有复制生命的功能,它的生命信息不是约定信息,不在广义语言学范围内。 文字的性质不能单从文字学去考察,还要从广义语言学去考察。 说拉丁字母是表音文字,是因为字母一般只表示音素或音位。字母组合反映多层对应和析音关系,前后空位使词有了可视形式。拉丁字母的音节没有专门标志,从它分解到音素,从字母拼读出它来,需要知识教学和专门训练,或者要靠使用经验。“拼音”指发音教学从音素到音节的拼合实践,与表音概念不同,表音的实质只是表音本身。 汉字有表音节-表语素的双重性质,简单地说,它的表音性就是有读音,它的表语素性质就是有字义。汉字在音节层面上替换有声音段,进而在词汇层获得了跟单音节语素或词同样的语言学身分。 汉字的作用比拼音文字复杂,其中表音节性质是基础,表语素性质是通过它表音节起作用的结果。很明显,汉字首先是表音文字,其次才是表意文字。每个汉字都能直接表义确实是一种特点,但是拉丁字母组合成词同样是以形表义,其实并没有多大差别。表义或表意有语言学和超语言学的分野,说表意有回避语言学的嫌疑。说汉字表意跟说汉字象形是很相似的,那种视线总是停留在历史起点一头上。从现代使用角度看,象形表意只是淡淡一丝痕迹,而普通人关心的只是字形的区别。关于字形表意的故事很多,在他们看来,故事里的信息毕竟已经过于陈旧了。 汉字表音是囫囵的,它并不连带地有表音素、表声调的性质,声韵调知识是解读的结果。另外,同一种音节可以罗列出许多汉字来,它们是不同的形音义结合体,是多字一音的关系。由于以上两个原因,再加上经常拿拼音文字来对比,对比中似乎还有点粗略,夸大了“拼音”的作用,于是会得出一个错误的结论来,以为汉字只是表意文字,不是表音文字。同音字并存掩盖了它们同音的事实,掩盖了同音以表音为前提的事实。另外,囫囵的音节表音也是表音。 在广义语言学的框架里,交际中使用的文字已经有那种特殊的语言学性质了。我们强调交际中、使用中或书面语言里的文字,是表明它们不是其他应用形态或存在形态中出现的文字,例如孤立的文字、未被后人破译的文字、艺术表现中纯粹用来观赏的文字等。 书面形式用起来很方便,语言学家经常用文字来记录例证。很多语例是从书面材料中搜集来的,它们被看成是规范形式,而引证有据又是不成文的重要规则。语言学是以有声语言为研究对象的,虽然那些文字“替身”跟有声“正身”有同样的语言学身分(广义,下同),它们毕竟是两种不同的研究对象。 把语音看成形式-内容统一体的认识方法,对文字也适用。只是因为文字兼具语音替身身分,就会有一种抽象的二重性。这里以字母为例来说明那种二重性。从视觉形态本身看,字母因字形有别而有区别性,可以负载信息,因此字母暂时只是具象形式和区别性功能两方面的统一体。从联结两种语言形态的角度看,文字又以其区别性为功能依据,用字形来替换音位的声儿,于是文字的区别性升格成为音位层的表音性,与此同时字母获得了音位的区别性,于是又有了代表音位的职能。与音位相应的表音性和区别性是双重功能,它们汇集在同一个视觉形态的字形里,这样的字母是复杂的结合体。忽略二重性的复杂关系,突出文字的表音功能,直接说字母是形音统一体,有宽泛易懂的好处。但是在语言文字里,二重性关系毕竟是普遍的原理,例如语素或词是音义结合体,词、词组或句子的音义结合体里又增加句法功能因素,汉字是另一种复杂的形音义结合体。 文字和语音都是形式和内容的统一体,它们应该用同样的语言学性质来解释。这种统一体是语言能够负载约定信息的基础,因此是语言学的统一体。两种形态的语言都用多层统一体架设自己的系统,多层关系全靠下层的功能内涵来为上层提供实体形式基础,以此负载上层语言信息。语音、词汇和语法之间还用类似方法形成语言学的结合体。两种语言形态能够联结在一起,靠的就是文字的表音性和以此逐层替换语音的过程,它使书面语言有可能成为名副其实的语言。因此,不能否认表音性是一种语言学依据,它也不能不被看成是语言学性质。语音或文字的形式-内容统一体,语素或词的音义结合体、汉字的形音义结合体等,包含的是很抽象的语言学机制。书面语言有了那种机制,才能有效地完成自己的交际任务。这样,狭义语言学的概念被引申到新的形态里来,并且落实到书面语言的底层文字上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