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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从尝试向经历演化的几个问题 3.1 “尝”的词义演变与语法化的关系 刘道锋(2009)曾把“尝”的词义发展概括为: (15)辨别滋味→祭祀祖先→试探→经历→曾经 其中的“辨别滋味”等同于本文的品尝义,试探义等同于尝试义,其间穿插了祭祀祖先义｡祭祀祖先义是在日常意义的基础上发生了一种专门的意义,其核心意义并没有偏离其本义,因此,本文认为这种专门的意义除极端情况外,一般不出现在以意义泛化为特点的虚化路径上｡从“品尝”到“尝试”是从一种感官动作到一种适用于普遍动作的泛化,而且“品尝”就是通过品尝食物一小部分的味道推知整个食物的味道,并继续做出下一步的决定:或决定吃还是不吃,或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以改进食物的味道｡因此从尝试义到试着义是一种转喻,是从凸显行为本身到凸显行为方式的转喻｡从试着义到经历义则是从动作方式到动作带来的经历或影响的转喻｡ 这一系列的转喻是以语用推理为基础的:既然已经尝试了某种事情,必然是以试着的方式从事了该事情;既然已经尝试了某种行为,就一定发生了某种行为｡在这一系列的语用推理中,经由语境获得的作为后项的新的解释都是从作为前项的成分的内在性质衍推而来｡Croft(2000:161)就认为正是这种性质的语用推理决定了语法化的单向性｡具体而言,在试着义中,行为的方式是焦点意义,而动作行为为预设义;但在经历义中,原来作为预设义的动作行为的发生转而成为焦点意义;所在小句成为更大语境的一部分,常常用来作为广义因果关系的前件｡这也是前文例(11)(12)从一些经历义“尝”的用例中能够找到试着义的痕迹的内在理据｡〔3〕 从体貌意义的角度来看,“尝VP”构式中“尝”的试着义所具有的内在的限量义,也对后续的语法化的方式和路径起到了独特的作用｡限量本身就是一种具有限定终止点的情状,既可以用于未然也可以用于已然;在实际话语中,一旦引入了具体的说话时间和参照时间,这种具有限定终止点的动作往往成为具有实际终止点的动作,表示发生在说话时间或参照时间之前的动作或事件,从而获得了完成体或经历体的体貌意义｡另一方面,“尝”的限量只是规定了动作两段存在端点,并没有规定动作实际持续的长度､实际执行的次数和力度以及距离说话时间的距离,为后续发展出“事件在过去不确定的时间里至少发生过一次”的经历体典型意义(Dahl 1985:141)奠定了基础｡这正好体现了Bybee et al.(1994:9)所谓的源头决定论,即进入语法化的构式的实际意义独特地决定了随后的语法化的路径以及相应的语法意义｡〔4〕 例(15)中“曾经”义直接来源于动词的“经历”,其例为(16),解惠全等(2008:53)也按曰:“尝”之本义为品尝,由此引申有动词经历义,其时间副词义是经历义的虚化｡ (16)险阻艰难,备尝之矣｡(《左传·僖公二十八年》) 本文不赞成这种观点｡首先,这种动词的经历义非常罕见,除该例外在本文的语料中鲜见其他明显的用例｡其次,经历体用法的产生不仅仅是意义的虚化,同时也是语法范畴的变化,由于鲜见经历义动词直接带体词宾语或者名词化的谓词宾语的早期用例,因此从该意义无法建构语法范畴的演化路径;相反,在“尝VP”的构式中,从“尝试”到“试着”能够很好地构建意义演变和形式扩展之间的互动关系｡不过,这种观点也提供了另一种启发,即“尝”的词汇意义的演变与语法意义的演变具有平行性,都是从“尝试”的意义出发,分别发展出词汇性的经历义和语法性的经历体意义;不过语法性的经历义已经不限于经历本身了,“经历”只是经历体语义和用法多方面特点的一个标签｡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