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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文学中的古典文学传统

http://www.newdu.com 2017-10-30 中国文学网 陈立群 参加讨论

    网络文学如今已成为当代文化视域中的一个令人瞩目的对象。大体上它被看作后现代社会的产品,大众文化的一部分,是对传统文学的一个颠覆。然而,略作端详,我们便会诧异地发现,它之中蕴涵着与古典文学乃至传统文化的千丝万缕的牵连。清理一下这些线索,或许对我们了解网络文学与古典文学、当代文化与传统文化的关联,进一步探察网络文学的前进路向不无裨益。
    一、网络文学对古典文学资源的利用
    提及网络与古典,人们恐怕立即就会联想到“大话”、“恶搞”,对“经典”的戏谑、颠覆、篡改,等等。这里,网络作品对经典乃至整个古典文学的态度是游戏的、嬉笑不恭的。然而,深入网络文学的丛林之后,我们会惊讶地发现,颠覆、恶搞只是极小的一部分,更多的,是严肃认真的学习、肯定性的模仿、有意识的资源利用。
    纵观网络文学作品,我们可以发现其中有大量的古典文学资源的蛛丝马迹。这最明显地表现在语言的沿袭上。首先是命名。网络文学的文章命名、作者笔名、专栏名称,多有直接引用或间接化用古典诗文句子的。如著名的武侠写手沧月,其名就是化用李商隐的诗句“沧海月明珠有泪”;晋江文学原创网(
    然后是行文。网络作品颇有在文中引用或仿作古典诗词的,它们或匿名不匿名地点缀于篇中,或被假托为文中角色之作。如起点中文网(
    而有些网络作品本身就局部或大部分在模仿套用古典文学作品的行文。如久久的《富贵繁花录》(httpL//www.cmfu.com/readbook.asp?bl_id=31553),号称“男版十二金钗”,行文也是一派《红楼梦》口吻:
    今日却实在迟了,回了府里,已近午饭时分,早有家人小童接了,迎进上房去,几个贴身大童儿服侍着卸去宫妆,才歪了歇息,外面有人传:“姑娘来了。”忙掀帘子,已进了屋,初春天气,却没穿大衣裳,着了件雪白的箭袖,下面淡水蓝的裤子,未着靴,散了裤脚,也除了冠,只挽着发,越显得唇红齿白,眼清面润。进来了便嚷热,行了礼,也不上炕,便坐了下首椅子,一头扎在郡马怀里,又说今日如何玩耍,又说何处见到甚么有趣玩意儿,又说认识了什么朋友。郡马摩挲了她道:“我儿,起来说罢,闹了一上午,想是也饿了,怎的才这等天气就脱了外面大衣裳?跟你的那班丫头也是该打,什么都由着你性儿来,她们倒乐得少事,听说出去,连食盒也是不带的?这般不用心,你就该开革几个,换些人才是。你这么身娇肉贵的,不可纵容了奴才去。”
    这用词、句式、描绘笔法、对话口吻,在在皆有《红楼梦》的影子。另外,像凤歌的《昆仑》( 网络文学对古典文学资源的利用还表现在意象和情境的化用上。在一些网络作品的场景描绘、景物描写等当中,我们可以发现古典文学作品中的典型意象情境的踪影。如:
    水晶在紫藤树下吹了一回短笛,见侍女们要清扫秋千架上的落花,连忙起身阻止。来到秋千架前,脱了鞋,裸着双足踩上秋千架。两个侍女一前一后,配合默契地推送起来,几下冲跌,秋千便高高荡起,架上飞花,扑簌簌撒了满天。水晶衣衫流黄,仿佛绿杨丛中一束娇阳,衣飞袂卷,语笑嫣然。(湖衣《乌夜啼》,
    无疑,这是古典诗词里常见的“花下弄笛”、“绿杨秋千”的典型意境。
    梅树底下的清浅池子里,荷叶擎了几个翠绿的尖角出来,两只细细的蜻蜓正停在上面歇息,忽尔几片梅花儿飘下,惊得震翅飞去。(方谢晓《洛书·大荒志·血婴》,
    很明显,这是“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的意境的化用。类似的意象情境还有“四季意象”、“江南意象”以及其它山川草木意象,等等。此等情境多数非作者亲身阅历,而出自想象,而想象的素材来源,大多数发自对古典文学作品的阅读经验。这些意象虽经网络写手改建再创造,但其象征意向以及审美趋向大多仍是古典传统中的格局,如“春”之为生机烂漫、“梅”之为孤高清洁、“江南”之为妩媚秀丽,等等。
    另外就是故实的摭取。在文学形象的构建创造中,网络文学中不乏以古典文学作品中的名物典故为依据,而发挥、而营造的。如林寒烟卿的《春色岂知心》(
    在网络文学中还可以看到许多其它形式的古典文学资源利用现象,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二、网络文学对古典文学的审美性认同
    对于与古典文学发生的这种牵连,网络作品是引以为荣的。作品中有引用古典诗文或典故时,作者往往特加注释标明,这固然是不愿掠人之美,却也隐隐透露着“无一字无来历”的得意和炫耀;而评论者的“颇有古风”、“古文功底深厚”等等诸如此类的评语,对双方都意味着一种很高的赞誉。这反映了网络文学对古典文学的基本态度:肯定、欣赏、赞叹、认同。
    这种认同,首先来自对古典文学的高度艺术成就和优秀思想传统的景仰和企羡。如所谓的“红楼体”,这蜂拥群集的模仿就肇自对《红楼梦》的高度艺术成就和丰富人生意蕴的欣羡。又如网络作品中对古典诗文的借用,这常常表现了年轻的写手们对这些诗文中展示的襟怀气度、精神境界的追慕向往,如《任平生》、《诗酒趁年华》的命名与内容,都表现了对苏轼词中展现的那种超然荣辱、不计小利、豪迈奔放的积极人生态度的向往。
    这种认同,更主要是对“古典”本身的认同。网络写手以古诗文命名自己或作品,不仅是表达自我,还有强调自己“渊源有自、出自名门”的意味,正如匪我思存在晋江专栏里说的,“匪我思存,以此 ID 来标榜自己曾经读过《诗经》”。作品中行文叙事的拟古化、古诗文的托名借用,则是在有意地摹拟一种“古典”的口吻,制造一个贴近“古典”的仿真现场。而那些借用或化用了古典文学意象的作品,其目标主要也不在推陈出新、酿花为蜜,而是借着这些古典诗文名篇中的经典意象、或那些极具鲜明的非现代特色的形象、或若干古代特有的器物名称等等,作为一种“蜜引”,引导人回溯到它的最初意象,从而强化自身与“古典”的牵连,营造出一种“古色古香”的气氛。所以,网络文学对古典文学的资源利用,并不仅仅是一种艺术上的借鉴和模仿,而是把它作为“古典”的理想化身而在追求的。
    这“古典”指示着一个遥远的起点,一段悠长的延续,一种深厚的经验知识智慧积淀,一种对“起源”的无限接近。当人们遭遇具体的生活疑难乃至陷入对生命本源的迷惘时,它为人们提供本体的支撑,知识论的解释,乃至实用的技术保障。
    这“古典”还指示着与“现时”的绝对距离。这距离消解了一切现实社会的羁绊,被压抑的欲望得到骤然释放,自由放逐,作者与读者的“YY”(意淫)可以毫无忌惮地横行。
    最普遍也最重要的,这“古典”指示着一个纯粹的审美对象与一个单一的审美过程。利用古典文学资源精心构造起来的“古典”,大多用词雅致,句式考究,摹状细腻,绘景绮丽,整个透着一股唯美、古雅、精致的情调。它不看重情节的紧凑起伏,虽然也编织些复杂曲折的故事,但都是伴随着相应的情境氛围的优美描写,缓缓行进。它尤其偏嗜对服饰器物的刻绘,不惜笔墨,精雕细刻,务求穷形尽相,造就出美轮美奂的效果。例如:
    他的手指从绿头签上抚过,每一块牌子,幽碧湛青的漆色,仿佛上好的一汪翡翠,用墨漆写了各宫所有的妃嫔名号,整整齐齐排列在朱红填漆大盘里。身旁的赤金九龙绕足烛台上,一枝烛突然爆了个烛花,“噼叭”一声火光轻跳,在这寂静的宫殿里,却让人听得格外清晰……却不想一只手斜刺里过来握住她手腕,那腕上覆着明黄团福暗纹袖,她只觉得身子一轻,不由自主站起来。目光低垂,只望着他腰际的明黄色佩带,金圆版嵌珊瑚,月白吩、金嵌松石套襁、珐琅鞘刀、燧、平金绣荷包……荷包流苏上坠着细小精巧的银铃……(匪我思存《寂寞空庭春欲晚》)
    这样详细精致华美的书写,不但使读者沉迷在惊奇、欢喜、贪婪的观赏把玩中不能自拔,而且令作者自己也陶醉在繁复的铺叙编织中不能自已。这样,“古典”被物化为一个“对象”,去满足作者与读者共有的“观看”欲望。这种“观看”不带任何认知与道德的目的,只是沉醉在视知觉的感官快感中。在这里,对象只是一个“形象”。但对象的物质性质在这里决不是毫无意义的,组成“古典”形象场景的物品往往有着名贵的质地、高昂的身价,如Ane的《好山好水好花儿》( 一整座城池通体透亮,全部是由一块块切割打磨均匀约寸许大的宝石晶体堆砌而成,玛瑙翡翠胭脂玉猫眼绿紫水晶玫瑰钻……约两尺见方,映着玻璃外的天光和店堂内的柔和灯光,熠熠生辉,宝光流转,那样强烈的美感几乎要直接灼痛人的视觉神经。”一片奢华、贵重、华丽的形象堆积。所以这其实又是一种影像消费。
    因而,这“古典”只是一个意象性的、审美化的乌托邦。它不是一种认知性的、对历史真实的好奇和追溯。虽然颇有写手在写作古代题材作品时大肆收集史料,在名物制度细节上极力凸显一种“历史的真实”,如匪我思存写《寂寞空庭春欲晚》时,“有大量的史实资料做参考,细节处基本与史实保持一致,比如太监与御医的名字,皇帝得病的时间,祈雨以及地震的时间,包括保定行围的时间都是按史实来的。参考的史料主要是《康熙皇帝的一家》及《清史稿》,以及一些这方面有所研究的朋友的大力支持”。(《当时明月——匪我思存访谈录》,
    这种想象的“古典”乌托邦,也不同于古典文学传统中的“古典”乌托邦。古典文学作品中常常称道所谓的“羲皇上人”、“唐虞盛世”,等等,也梦想着一个遥远的古老时空中的黄金社会,但这种古典的“古典”理想基本上是一种伦理性的向往和假设,是作为当时社会的伦理状况的对照而构建的一种参照系。而言辞再古雅、意境再古色古香的网络作品,其间充斥的,也是完全现代的生活理念——突出的现代个人主义色彩,强烈的自我意识,往往还夹带着对某些古代习俗观念的质疑和批判,等等。“古典”在这里完全构不成对现实社会的批判,它只是经由作品的语言修辞、叙事行文、情境意象等等显现的一个情境,一个背景,一种审美氛围,并不具备一种实质性的内容。
    这样的一个“古典”无疑大不同于古典文学本身的“古典”。后者中沉重的历史积淀、深厚的现实精神、丰富的人文意蕴,都在前者里被抽离了,只剩下一个空洞的“形象”,满足网络文学的审美欲求。因而,网络文学对古典文学的认同,是片面的、架空的审美性认同。
    三、网络文学的古典文学“传统”
    但这个“古典”并不是网络文学的独造,它本来就蕴藏在古典文学以及传统文化之中。以“古”为尚,崇古、复古的风气一直是中国文化的一个传统,到“古”中去寻求生存根据和解决现实人生问题,这在古代文人那里也形成了一种习惯。而出世、隐逸更是诗人之一宗,对十里红尘的厌倦与对世外桃源的憧憬于古典诗文中简直无时无处不有。而细腻肖似的摹状与华美的形式追求亦是古典文学中不绝之一脉,咏物诗赋、西昆体等等都是典型的代表……因而,这“古典”也可以说是古典文学传统在网络文学中的延续。
    从现实的学术发展与文化进程来看,古典文学乃至传统文化的传承在现代已然断绝。在当代语境中,古典文学已经作为文学遗产被封存起来了,作为生长于现代汉语语境和当代媒介文化土壤之中的语言生物,网络文学实际上已经断绝了与古典文学传统的血脉传承。但是,在民族审美心理模式、民间无意识沉淀以及现代汉语语法中,却仍有启功所说的“血小板”似的因子遗存下来,顽强地活动着作用着,传递着民族文化的最深层的血脉。①所以,网络文学与古典文学在“古典”这一理想上的契合,并不是偶然的一拍即合,而是有着深远的内在的历史文化关联。总之,网络文学的“古典”理想,其外在的表现形式、内在的心理趋向,都体现了与古典文学乃至传统文化的关联传承。
    但是,现代社会毕竟是现代文化为主体文化的社会,在这样的文化语境中,古典文化只是作为古典残片生存下来,完全不能构成一种有力的、能够自我传承的“传统”。它能够存活、能够起作用,必须依赖现代文化的激活、接济、注入。所以现代社会中的古典文化实际是嫁接在现代文化粗壮的枝干上、赖现代文化才得以重生的寄生性的文化。它“已不再是古代的古典文化本身,而是现代性中的古典传统”,王一川称之为“后古典性”②。
    而这传统表现为什么形态,对现代文化发挥什么样的影响,这不由它本身决定,而是由现代性决定的。对生活在现代性社会里的年轻的网络写手而言,伴随全球化浪潮冲击而来的现代文化淹没了他们,给予他们几乎噎食的餍足,但这不劳而获的文化饲养使他们深深不安,他们想寻找一个根基,给他们一个深远的牵连的幻象,使他们得到安慰;现代社会高度商品化,极端功利,拜金主义盛行,人们丰富的感性和想象被生存的压力挤压成了“单维”,他们需要一块逃离的飞地,使他们得以尽情释放心灵的梦想;现代社会高度技术化物质化,物欲被人为地膨胀乃至影像化、符号化,生存“形象化”、审美化,他们需要一个对象展现足够把玩观赏的细节和精致,满足人们的审美消费欲望。这些需要投射到古典文学传统中,便营造出了这样一个“古典”的幻象。从这一点来看,网络文学的“古典”其实又是对古典文学传统的扭曲、异化、割裂。
    如此一来,网络文学中的古典文学“传统”呈现出复杂的情态。一方面,它是一种断裂,一种肢解,另一方面,在这断裂肢解中它得以延续前行。网络文学的“古典”理想决定了它所模仿借鉴的对象是有所倾斜的,一般多是一些抒情性较强、偏重于景致的铺陈、比较含蓄婉约的作品,它所营造的“古色古香”的氛围一般是富于形式美、讲究细节、精致、繁复、阴柔的形象。因而,网络文学的“古典”是狭隘的,实际上摒除了古典文学中大量的现实主义的、富于批判性的部分。因此,古典文学传统在这里实际上被肢解了。它里面丰富的人文意蕴,深厚的历史积淀,强烈的现实批判精神,都被抽空为一个审美化的“形象”。因而,网络文学里的古典文学传统实际上只是一个标签,一种形式,一个点缀,这“传统”在网络文学中是断绝的,支离破碎的。
    然而,另一方面,许多新生代成员又是通过网络文学才对古典文学有一些较深入的了解的,例如,匪我思存的《寂寞空庭春欲晚》出来后,一时间有不少热心的读者去读了纳兰性德的词集,虽然多数是囫囵吞枣,但毕竟有所接触。从这一点来看,网络文学中的“古典”又确确实实地担当了传承文学传统的重任。而从作者方面来看,许多“古典”的写手都有较好的古文基础,也注意自觉地学习,努力提高个人的文学素养和写作水平,在自己的创作中也试图熔铸古今,吸收古典文学的艺术精华,这又不能不说是一种延续古典文学优秀传统的作为了。
    因而,断裂中有承续,承续中有变异,这就是网络文学中的古典文学“传统”。在这个进程中,我们会看见许多扭曲的、异化的、四不像的怪物,丑陋地糟蹋着我们的审美观念与文化传统;同时,我们也会看见一些从未臆想过的新鲜、美丽、有活力的新生命,给予我们火焰般的憧憬。指点、引导这个进程是奢望,阻挠、禁止则是妄想。我们只有屏声凝息,静观其变。惟有让这个进程持续,惟有这个生产过程生生不息,我们才有进步和新生的希望。
    原载:《文艺评论》 2007年第3期
    
    原载:《文艺评论》 2007年第3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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