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多费事啊。” “一种新风气的传播,都要费心费力。等到有第二个人坐你的车,我就可以‘退休’了,哈哈。” 半个月过去了。 付忠林的车上有了第二个乘客,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同志,在一家超市当营业员。马力本想马上下车的,但一想:不行,女同志疑心重,以为是个什么圈套,也跟着下车怎么办? 付忠林问:“马先生,你……” 马力立即打断了他的话,说:“厂里还有事要办哩。” 又过了些日子,车上有了第三个、第四个乘客。 马力一直坐到付忠林的那家广告公司的门口,两人都下了车。 “付先生,我是最后一次坐你的车了,明天我和老伴要去北京了,去看看我的孙子!大家逐渐接受你和你的车了,社区里有车的人,都在向你看齐哩。再见!” 付忠林看着晨光中马先生的背影,缓缓地远去,忍不住大声喊道:“马先生,祝你明天一路顺风!” 遵古印坊 在潭州城,没有人不知道金富街。在这仿古一条街上,没人不知道金玉石执掌的遵古印坊。从古到今,要签名盖章的事多不胜数,要拥有一枚标记尊姓大名的印章,必劳驾治印人。遵古印坊干的就是这个活计,因此生意长盛不衰。 印坊坐落在金富街的尾端,很小巧的两层楼,一楼是店堂,二楼是工作室、会客室。门脸很窄,上置黑底绿字的横匾,两边是对联,也是黑底绿字,不过材质很优,都是紫檀木的。“遵古印坊”写的是汉隶,浑厚苍劲。对联看似平常,却隐含一种自矜:“奏刀金玉木石;得意篆隶楷行。”写的是行书,飘逸灵动。隶书和行书都是金玉石父亲金鼎铭的手笔,对联也是他拟的。老爷子已经快八十了,印坊是他三十年前创办的,儿子经他朝夕督教,早可独立门户,于是交班放权,怡然在家安享晚年。 当下可称之为篆刻家的,基本上只能刻石刻木。而遵古印坊历来传承家学,除刻木、石之外,还能在许多不同的材质上奏刀,金、银、铜、铁、象牙、兽角、玉、翡翠、水晶、玛瑙……所刻字体篆、隶、行、楷(名章很少用草书),任顾客所需。尤其在仿刻古印上,功夫独到。多年来,金家父子很自信,不怕有人抢去生意。 金玉石字刃之,五十岁了,矮矮墩墩,面白无须,两只手粗壮有力,手指关节格外突凸,是长期握物操刀所致。他脸上少有笑意,说话也不多,但话一出口,如钢刀刻物,铿锵有声。他十岁即在父亲的严厉呵斥声中,开始练习书法和刻印。书法遍习各种名帖,刻印则先摹刻秦汉印,再研刻古玺印、封泥印,然后下力气于明清时皖、浙两派的印学,最终落点于吴昌硕和齐白石,尤其是齐派印艺使他多有颖悟。 金玉石不收徒弟,因为正读美术学院的儿子便是他的谪派传人。他也不请帮工,印坊除他之外,妻子刘婕英便是最可靠的帮工,管钱、管勤杂还管磨印章底。将印章底磨平磨光,是力气苦活,先将粗、细两种砂纸,黏在一块木块上,将印底先磨粗砂纸再磨细砂纸,最后又用细磨石磨光。 刘婕英说:“请个帮工吧,你看我这手,难看。” 金玉石说:“这才是劳动者的手。十指尖尖、肉嫩皮细的手,不出在这种家庭。我的手更难看,却可以养家、立世!”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