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工作的时候办公室里总是有人走来走去,中途也会有电话打进来,没法谈啊。来吧,先进咖啡馆再说。” “咖啡馆?”父亲吓一跳,“大白天的?要不要这么严肃啊?” “你别把什么事都不当真。”她恼了起来,眼泪还没掉下,鼻头已经泛红。 “如果还是那件事的话———”父亲厉声道,“你趁早忘了得了。自从上次咱们谈过后我的情况仍旧是老样子。我还是办不到。” “这次你得听我讲,”加比说,“让我一口气儿讲完。听我说话你起码做得到吧!” 于是他们上了警车,父亲发动了引擎。他面色凝重,肩上的警衔闪闪发光。加比则缩在一旁。甚至都没人开口讲话———他们之间已经在闹矛盾了。加比从她包里找出一个圆形的小镜子,瞅了会儿映在镜子里的脸,想要紧一紧她那蜷曲不堪、纠结成一堆的发髻。“一脸猴儿样。”她心里说。 “不对!”我跳了起来。此时我正在一趟开动的列车上。 我从来不会让她去自取其辱。“你偏偏长着张有意思的脸。”这会儿我发觉这么说还不能完全说服她。我得补充说:“关键是你还很有内在美。” “我们听到了。”她尖酸地回答道,“奇怪的是从来没举办过一届‘内在美’选美大赛。” 突然间我发现自己正站在那个小手柄旁,是个红色的手柄,固定在车窗边。就我的状态来讲,这可不是个好位置。一旦拉动手柄,可以让整列火车停下来。我读着列车管理警告:仅在紧急情况下允许拉动拉杆。无故拉动拉杆导致全车制动者,将面临高额罚款及刑拘处罚。我的手开始发痒。指尖痒,指间也痒。我又高声朗读了一遍具体的条款。没用。掌心也开始出汗了,我便把手插到兜里,可没一会儿又抽出来了。没见识过我这双手的人就会说———不过是手脚好动,捂不住。我全身都开始流汗了。于是我摸向脖子上的项链,那上面挂着一颗子弹,沉重而冰凉,能使人镇静。这是你父亲身上的,我默默地对自己说,是从他肩膀里取出的,它守护你不被无端伤害。然而我整个身体开始感到刺痛。 (《锯齿形的孩子》[以色列]大卫·格罗斯曼/著,林婧/译,译林出版社2015年4月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