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的贝娅特里瑟经卢钦多这么一说,也似乎感同身受:“想必有一些阴森森的神怪暗中作梗,在相逢前就把我们拆散离分,但愿另一些善良之神想出甜美的幻影,用魔法把我们千里一线牵引。”[3]770但爱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告诉卢钦多:“黑色云烟中迸发不出最强烈的闪电雷鸣”,异乡人之间的爱就更难遂愿。听闻此言,卢钦多的爱心更切,看着既长得俊俏又能看透人心的贝娅特里瑟,他索性明确表白:“我已经无法抵挡你那动人心魄的魅力”,他解释自己大胆示爱并不是轻率之举,更不是对贝娅特里瑟没有敬重之心,只是因为情感积郁,胸膛憋闷,神经难忍,催逼着自己,使他失态、激动,“受不了啦”,要么让他赶快离开这儿,离开贝娅特里瑟,那时世界就会沉入深渊;要么大声地一口气说出来:“上帝可鉴,我爱你,贝娅特里瑟,贝娅特里瑟和爱情不能分……我至死都将怀着这片痴情!”[3]771 冷静的贝娅特里瑟请他控制情绪。卢钦多则秉直相告,他还从未产生过爱情,贝娅特里瑟基于世俗习见、对等交易原则而做出的判断嘲弄了他纯洁的心,只有可鄙的商人才去反复掂量、精心算计、谨小慎微以牟取更多的盈利,而爱情绝不遵循这样的规则。在他心目中,贝娅特里瑟心胸博大而宽容,能将宇宙万物融为一体。热恋的人别无所求,别无希冀,试想想,什么能把人们维系在一起,什么又让人们互相憎恨?只有爱情才能使人们难舍难离,功利追求则导致人们感情疏离、隔膜和背叛。爱是从人的心灵深处迸发出来的一朵火花,只要另一朵加入,共同燃起,一起来祝福,爱情就能光芒闪耀。多虑的贝娅特里瑟一方面被深深感染了:“难道我还要忸怩作态?我应当鼓足勇气,让两股爱情之火高高地燃烧在一起。”另一方面她又忧心忡忡,思绪万千,“仿佛欢乐中加进了痛苦,仿佛妖魔鬼怪在暗地伸出毒舌嘲弄我们,在维系我们的纽带中搀进了咝咝声!”卢钦多指出她的这种担心,源于从身边消逝的旧生活的惯性,只有坚定地告别它,再也不让其卷土重来,“你才能成为我的人”。 至此,贝娅特里瑟索性想向卢钦多坦白,告诉他其父亲本想将她许配给一个自己不仅不爱反而仇恨的人,但与其同时她似乎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于是决定事后再向卢钦多细说分明,就问他住在哪里,想催促他先走,然后再派人捎信给他。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卢钦多的名字。当他告诉她的时候,她抑制不住情感呻吟起来:“卢钦多,可爱的名字,听起来多么甜美——我的卢钦多,是我的世界,我的上帝,我的心肝,我的一切。”卢钦多也马上呼应起来:“贝娅特里瑟,你自己就是一切,你甚至高于一切,你是贝娅特里瑟。”[3]773情难自已,他热烈地把她搂在怀里。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贝娅特里瑟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被父亲许配而她所仇恨的维林出现在门口!他怒不可遏地指责贝娅特里瑟是条“毒蛇”,“像大理石那样冷酷无情,假装正经”。卢钦多自然不认识他,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来这里干什么,还不忘挖苦了他一句:“我发誓,我还从来没见到过比你更漂亮的猴子呢。”维林则回敬自己的“冤家对头”:“亏你有副人形,却叫人恶心,轻狂自负的恶棍,一张只配擦笔尖的废纸。活像滑稽戏里的小丑。”[3]773两个男人气急败坏,对骂起来,正在难解难分、要去决斗的时候,失踪多时的佩尔蒂尼上场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佩尔蒂尼操控的!他先把卢钦多引荐给贝娅特里瑟,知道他俩会渐生情感。他随即去维林处告发,然后引起他的妒意和仇视——佩尔蒂尼要以此证明自己不仅实现了复仇,而且征服了对手,尽管到目前为止他除了第一天外,再也没有见过他真正的宿敌乌兰内姆,但他觉得就是其旅伴也可以,只要能让其出丑、难堪,他就感到满足了。 但是佩尔蒂尼还不能马上就将这层窗户纸捅破,于是故意装着不明就里,指责大家:“嚷嚷些啥?你们是在大街上吗?”又呵斥维林“别呱呱叫,乌鸦,小心我堵住你的喉咙!”这时,卢钦多看到被突发场面弄得震惊的贝娅特里瑟昏倒了,顾不上再理会情敌维林,慌忙喊起来,俯身去看她、吻她、搂住、抱起来。维林见此就更气愤了,要向他扑过去。佩尔蒂尼却拦住了维林:“乌鸦朋友,你过来,我有句话要对你说!”贝娅特里瑟用微弱的声音发出谶言:“卢钦多,我的卢钦多,我在得到你之前就已经失去了你,我的心肝!”卢钦多安慰她:“别怕,我的天使,你什么也不会失去。这个家伙我马上就叫他老实安静。”看她情况有所缓和,遂将她抱到沙发上,让她先歇会儿,“事不宜迟。哪能容那龌龊家伙来弄脏这块圣地”。这时受了佩尔蒂尼怂恿的维林也在催促了:“快走,咱们算账去!”卢钦多看了自己“心爱的姑娘”贝娅特里瑟,请她放心,祝她平安,但又疑虑:爱“为何这么痛苦”?离别之际,贝娅特里瑟也祝卢钦多平安,但又深深地长叹:“我的心早已预感到会有不幸!”而长于算计的老江湖佩尔蒂尼说:“走,我也去。两人决斗要有个证人,这是新的风气!”[3]775该剧意味深长地至此幕落了,留下无限的空间让我们去想象和评判。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