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四是迁徙的意义。 内迁虽是躲避战乱的不得已之举,从另一角度来看又是主动的战略转移,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从个体的角度而言,它提供了锻炼身心、接触民间、了解社会的机会;从国家的角度而言,它促进了内地的开发,积蓄了抗日的力量,延续了国家的命脉。部分作品对此进行了表现。 向长清《横过湘黔滇的旅行》通过前后的对比表现了内迁对青年学生体魄的锻炼:“行军的开始,的确我们都曾感到旅行的困难。腿的酸痛,脚板上磨起的一个个水泡,诸如此类,实在令人有‘远莫致之’的感觉。而且那时候行军队伍是两列纵队,一个人须提防踩着前面那个人的脚后跟,又须提防后面的人踩着自己,两只眼睛脱离不开那狭长的队伍,只好暗地叫苦而已。”“奇怪的是到了第十天之后,哪怕是最差劲的人,也能丝毫不费力地走四五十里……脚板皮老了,即使赤着脚穿上粗糙的草鞋,担保不会再磨起水泡,腿也再不会感觉得疼痛。头和手添上一层黝黑的皮肤,加上微微的黑须,更显示出我们的壮健。” 李施葆真《内迁纪程》表现了几个孩子在内迁过程中的成长,做母亲的因病滞留成都,之所以敢放心大胆地让孩子们自行赴渝,是因为“经过这次的长征,他们已老练得多了”。 钱能欣《西南三千五百里》写青年学生从雪中行军中切身感受到祖国山河的辽阔、壮丽,又从边远地区的抗战歌声中领悟到内迁撒播了文化的种子:“庄严抑扬的歌声随寒风传来:‘旗正飘飘,马正啸啸……’仔细一听,原来是住在邻近房间里的艺专学生的二部合唱。自从故都和西子湖,我们的两个南北大艺术城,沦陷后,北平艺专和杭州艺专从火线下挣扎了出来,敌人摧残了我们的艺术城,破坏了我们的象牙塔,可是毁灭不了我们的三千年来的文化种子。我们抗战的第一个收获,便是我们的文化种子散播各地,本来无人问津的穷乡僻壤,山谷乡村,今日却遍地是春了。 对于国都南京的沦陷,国人深感痛心,但对于政府内迁的战略意图,一般都能够理解,并因此而坚定了胜利的信心。王蘧常的《闻国都西迁》很有代表性:“北望阵云寒,新亭泪不干。河山塞丑虏,车马走高官。国土缘江尽,牙旗照水残。犹闻新策略,西去战场宽。” 当然,内迁题材的抗战文学作品并不是仅仅只对迁徙本身进行书写,而是通过对迁徙的书写,再现时代的风云,表现丰富的社会生活内容。比如茅盾的《走上岗位》以迁厂和反迁厂的斗争为主线,主要描写民族资本家阮仲平迁厂的故事,但小说并没有局限于迁厂本身,而是围绕阮仲平一家的社会关系,作了比较广阔的横向开拓,将笔触伸向各个阶层,描写了青年学生的抗日活动、知识分子的爱国言行、官僚政客的和谈阴谋、各式汉奸的卖国行径等方方面面,甚至还有难民收容所的悲惨状况。这样“八·一三”事件时期上海的社会生活就全景式地展现出来,也可以说是抗战初期中国社会的一个缩影。又如李广田的《圈外》记的是自己内迁的行程,但作者将沿途的见闻都纳入笔下,内容也很丰富,“贫穷”、“毒害,匪患,以及政治、教育、一般文化之不合理现象”构成了他笔下的“圈外”世界。(11)再如西南联大师生记载该校内迁的几篇作品(12),视野都很开阔,举凡山川名物、风土人情、社会状况尽入笔底:就山川名物而言,沅江的水、湘西的山、沅陵的雪、贵阳郊外供奉王阳明的扶风寺以及贵州镇宁境内的火牛洞、黄果树大瀑布,是几乎每篇作品都要详加描写的;就风土人情而言,苗民得到了高度的关注,特别是钱能欣的《西南三千五百里》,对苗族各个支系不同的服饰、习俗等等,都有详细的记载;就社会状况而言,湘西的匪患、贵州苗民的贫穷以及鸦片的泛滥是表现的重点。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