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内部写手与内部写本的基本状况 下面先对山西省洪洞县“接姑姑迎娘娘”仪式和传说情况做一简要介绍[6]: 洪洞县“接姑姑迎娘娘”走亲活动以历山、羊獬、万安三处区域为中心,有一完备的地方传说体系,在除万安外其他区域最普遍的说法是:羊獬村原名周府村,后来有一只母羊在此生出一只独角羊,名字叫“獬”,是具有分别善恶本领的神兽。此事被定都平阳的尧帝知道后,他带着怀孕的妻子亲自前来视察,不料妻子在生獬之地分娩了女英(一说为娥皇,或二人皆生于此),生而神异。尧见此地连生神兽、圣婴,便举家搬来居住,改村名为羊獬。而舜原本住在离此很远的明姜镇圣王村,因被继母虐待耕于历山;尧王到历山访舜后,将娥皇、女英嫁给他,姐妹二人还以煮豆子、纳鞋底和骑马坐车比赛争大小,因姐妹俩脾气不和,回家省亲时都不同时进门。 于是羊獬和历山就分别是两位女神的娘家和婆家了,由于辈分上的关系,羊獬人称呼她们为“姑姑”,历山和其他区域都称她们为“娘娘”(意为“奶奶”),并奉她们和尧、舜为祖先。每年三月三,羊獬人都抬着自己的驾楼前往历山,接她们回娘家省亲;归途中在万安歇宿,于初四傍晚返回羊獬村的“唐尧故园”庙宇。因姐妹二人不同时进门,二姑姑当晚须在羊獬村外二姑姑庙内停留,初五早上再将其接回。到了四月二十八尧王生日,除历山外,还有西乔庄和万安共三个村落都分别抬着各自的驾楼前来羊獬村拜寿,并迎接二位娘娘回去。 本文即以“接姑姑迎娘娘”传说圈的13位写手为中心,来研究内部写本与地方性传说的关系。需说明的是,尽管当地的内部写手应不限于这13位,但他们已将在该传说圈内发生影响的写手全部纳入,足以充任不同层次写手的代表。 这13位写手及其写本的基本情况如下表: 表格 内部写手与内部写本的基本状况 写手的相对水平用数字0-5表示,“5”为相对程度最高,“0”表示没有发生。
1 内部写手 目前发现的内部写手皆为男性[8],他们生活在同一地方语境之内,都是尧、舜、娥皇女英的忠实信众,是“接姑姑迎娘娘”仪式的热情参与者,有浓重的地方情结:他们都极力维护家乡传说资源的唯一合法性,小则为自己村落在传说圈中争取更高地位,大则一致对外,不容异说。各种层面的论争导致了传说的演变,而这种地方情结正是他们将己说付诸写作的动因之一,其写本常带有比较功利的动机、明确的目标和针对现实的效用。 而写手的分布则明显呈现不均衡状态,集中在羊獬、万安、历山三大区域,沿途的其他村落则相对较少,很多村子甚至尚未发现一位[9]。究其原因,这三地的传说遗迹分布多,传说资源丰富;参加仪式历史久,对仪式、信仰的阐释需求养成了深厚的传说演述传统;在仪式中,这三地都居要津,队伍在其他村庄仅作简短停留;况且万安、历山都有地位危机亟需论证合法性(详后),也容易催生写手。羊獬村写手有6位之多,是写手分布的核心区域,或与它是整个传说体系和仪式过程的逻辑起点有关。 在该传说圈中,民间知识分子[10]是内部写手活跃涌现的阶层。罗兴振、赖北生、叶健、吴青松、李永义这5位民间知识分子全都著有传说写本。民间知识分子因其文化水平明显高于他人,所以常常被要求写作,很多写本也都是应庙宇宣传需求的产物。况且,对于多数无权干涉仪式、庙宇的民间知识分子来说,著书立说是他们除了口头演述之外,唯一能干预传说的方式,不像巫性村民、会社执事、信仰空间设计者[11]和政府官员还可选择其他渠道介入。 2 内部写本 内部写本的编创过程可理想化地构拟为如下阶段:写手产生编创愿望——搜集材料——完成初稿——初次流通——修改补充——再次流通。当然,实际创作过程更为复杂,写手们往往将其中几项同时进行,或缺失某几阶段。 就写本内容而言,“接姑姑迎娘娘”传说圈的核心传说主要包括以下情节单元:尧王观獬、生獬处生女、尧王定居羊獬、继母虐舜、舜耕历山、尧王访舜、二女嫁舜、婚后争大小等。所有内部写本均围绕其中几项展开,或是依据口承传说,或是摘抄文献。写手之间也会互相参考、摘录他人的传说写本。 13位写手中,至少有一篇写本作品进入流通环节的目前已有10位[12]。内部写本以面向本地信众的通俗读物为常见形态,大多计划在当地内部流通,所以只有被广大信众认可接受,才能获得生命力。在本个案中,写本区域归属、符合口头情节基干程度、语言水平、神灵形象塑造、资金和人际关系等因素都影响着当地民众的评价与接受,进而促使写手反复修订写本,不断补充吸纳新的传说元素,甚至大幅度推翻旧作、重新演绎。经修改后的内部写本中,唯独罗兴振的《尧舜联姻传说》、《天定良缘》[13]顺利进入第二次流通环节,其他则因资金困难、合作障碍、缺乏出版机会等缘故而纷纷搁浅。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