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古代刊刻的古书实体与我们隔得太远太久,真要有本古书,大概也只能当文物待之。而对韦力来说,却是藏、读兼备。 藏书家韦力先生的《古书之爱》与之前的几本书不太一样。之前的《得书记》《失书记》《古书之媒》也说古书常识,但以讲故事为主。收藏故事好看,怎么找书怎么讨价还价,怎么为争夺同一本古籍打得一塌糊涂。《古书之爱》除了一篇访谈外,都是韦力在国家古籍保护中心高级培训班上的讲稿,内容之专业,可以想象。若以上学来比喻,那些都是课外书,《古书之爱》是正经的教科书。 古籍善本这东西,原是普通读者可望而不可及的,是在博物馆隔着玻璃才能看见的物件。多数读者也不懂古书,然则在读书人眼里,古书古画乃至古迹,天生魅力非常,所以他的新书《古书之爱》我腆脸从出版社编辑那里索来,当夜读完。 这么痛快地读完,得益于韦力深入浅出的语言。古书分类复杂,韦力娓娓道来,读者接受并不难。他于藏书之外,兼顾文史,信息量极大。例如他用200多字就把《道德经》注本的历史讲完了,并且指出,嘉庆刻本的字体很像宋体字,实际上是所谓的枯柴体,枯柴体,即现在的仿宋体。“自从有了枯柴体,书籍才有了第一种标准化的刊刻用字。”任何事物,只要有了标准化,进程、规模就会快速发展。 即使我们不收藏古书,深入了解一些古书知识也是非常有益的事情。后世不断翻印的古书皆为经典,广义上每个人都读过古书或古书的片段。真正的古代刊刻的古书实体与我们隔得太远太久,真要有本古书,大概也只能当文物待之。而对韦力来说,却是藏、读兼备。他认为藏而不读,藏书就变成了极其无聊的事,就成了仓库保管员。 如果你读古书较多,总会在《古书之爱》里看到自己熟悉的书籍。我喜欢的明代思想家李贽,是超越时代的逆子。其著《藏书》臧否古往今来八百多位名人,专门和主流价值观对着干。韦力说他特意拜访过在通州的李贽墓。读到这儿我感到很亲切,因为我家在西海子公园附近,李贽墓坐落其中,与燃灯佛塔默默相对。那里的幽静,与公园其他地方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 讲这些,其实没跑题。《古书之爱》有三分之一篇幅在说韦力的立身之道。一个人的三观,看似与其从事的工作没有必然关系,实际上做人即做事,做事一定反映一个人的为人。序言写韦力给来自全国各地的图书馆人员讲座,主持人问谁参加过古籍拍卖,浙江省图书馆某主任说她参加过,并因一函志在必得的古籍被人高价拍去而愤愤不平,她问大家,谁知道是什么人抢走了。主持人说,拍卖的事你得问韦力。韦力直言不讳,就是我拍走的。韦力解释了他为何要买这函书,声明事先并不知道公家也想要。其实他不必解释,藏书人花自己的钱,买喜欢的书,天经地义的事。 这个有趣的插曲,看得出韦力的诚实与厚道。很多媒体报道韦力藏书7万册,韦力多次声明具体数量他自己也不清楚,他也拒绝“中国古籍藏书第一人”的称号。韦力说他藏书仅是个人爱好,与名利无关。韦力认为自己是个不合时宜的人,记者问他:“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不相宜体现在哪里?”韦力回答:“你不可以这样赤裸裸地问我意识形态方面的问题。” 我爱看韦力的文章,除了能学到很多古籍知识外,就爱看他说真话。谁都能辨别出什么是真话、实话,但要说出来就不大容易了,特别是当一个人在其行业里有了名声之后。(瘦猪)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