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长篇小说主要是叙事和人物刻画的艺术,那么,电视剧作为一种现代化的戏剧艺术形式,它可能更多地重视在特定的时空中表现人物之间的矛盾冲突。基于电视剧艺术的要求和改编者对全剧的艺术把握和意义表现,《白鹿原》电视剧的改编,基本忠于原著,但对原著的个别情节也施行了必要的减法和加法,对个别人物的性格特征也有适当调整。比如全剧一开篇就是白嘉轩以粮食换媳妇,遭遇他后来的第七任妻子仙草,仙草的出身也改变了——本是白家老药房故人之女的仙草,改为贫寒山民之女的仙草,而原著开篇白嘉轩的六婚六丧经历也简化为白鹿原上的六座墓碑,内容精练了也集中了。白嘉轩种罂粟,原著是仙草的父亲吴长贵教的,这既反映了当时的历史事实,也表明在当时自然经济条件下白嘉轩简单的逐利行为,电视剧中种罂粟改为白嘉轩的狱友胡掌柜所教,而且只为药用。这个改动的用意,除了不再扯出白家故人吴长贵那一条线,也是为白嘉轩的行为给出一种“合理”的解释,以免损害白嘉轩的道德形象。电视剧改编最多并且充分展开的是鹿兆鹏、白灵以及鹿兆海这几个人物和他们的故事,剧中加了很多内容,使这几位走出白鹿原的优秀儿女的形象大放光彩,同时也通过他们深入地表现了那个时代。人物性格方面,似乎是为了与白嘉轩形成一正一邪的对手,与原著比较,鹿子霖的性格中多了一些耍赖和幽默。白孝文则更突出了他年轻时的软弱和动摇,这样就为他后来的被引诱和堕落做足了铺垫,显得顺理成章。《白鹿原》中女性少,田小娥无论是在小说还是电视剧中,都是最重要的一个女性,她不仅是一个独立的艺术形象,还是一位具有结构作用的人物,是她给仁义白鹿村带来了一种异样的气味,是她把黑娃、鹿子霖、白孝文以及白嘉轩和鹿三几个本来各是各的男子串联起来并结构成为一种复杂的矛盾关系,电视剧更是把她与孝文的媳妇也设计成一种激烈冲突的关系。与其他性格较为单一的女性不同,田小娥命运复杂,性格也复杂了一些,电视剧更突出了她要“活人”的一面,其愿望是既像人一样活着,也要活得有尊严,可怜她最无助,所以备受损害与侮辱,给白鹿原和整个世界留下了一下巨大的问号。 优秀的作品无论写什么时代,都有很强的当代性。也就是说,作品的思想、精神和问题有了当代指涉,有了当代性才有可能上升到超时代的普遍性。感动今人,才有可能感动后人。创作是这样,改编也是这样。陈忠实《白鹿原》的创作,有文学“寻根”之意,探寻民族之过往,之来路,以昔视今,有很强的当代性。电视剧《白鹿原》的改编更重视当代性,剧中的人物和生活,特别是思想、精神和问题的指涉,都能唤起我们很多的想象,激发我们很多的思考。比如白鹿村人种罂粟突然发财了以后的精神迷茫,怎样“活人”,知行分裂和知行合一,革命与反革命,乡约与乡村治理,民治与官治,乡土社会的昨天、今天与明天等等,是曾经的问题,似乎也是今天的问题,甚至也是明天的问题。改编是对一部优秀作品精神和内涵的一次再激活和最大可能的再发挥,电视剧《白鹿原》的改编就是这样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