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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初词坛沉寂原因新探(2)

http://www.newdu.com 2017-10-17 《文学遗产》2013年5期 孙克强 参加讨论

    二夜市出现,歌妓膨胀
    坊市制度的废弛不仅开扩了商业活动的空间,还增加了商业经营和消费娱乐的时间。据唐代城市坊市制的管理制度,城门、坊门早晚都要定时开闭,长安、洛阳等坊门开闭以击鼓六百下为号,称为“街鼓”,日出天明时,首先承天门击鼓,随即街鼓响起,坊门开启,街上允许通行;日落傍晚时,承天门击鼓,街鼓继起,坊门关闭,街上断绝行人。宋人程大昌《雍录》卷三载:“市井邑屋各立坊巷,坊皆有垣有门,随昼夜鼓声以行启闭……启闭有时,盗窃可防也。”(12)正是这种唐代城市制度的描述。城门、坊门关闭之后,实行宵禁,街上禁止行人,违者即为“犯夜”,按《唐律》,犯夜笞二十(13),可见宵禁的管理是十分严格的。《新唐书·温庭筠传》记载温“丐钱扬子院,夜醉,为逻卒击折其齿”,即是因为犯夜所致。在北宋初年的相当长时间内宵禁仍然实行,开封城内的夜晚也与唐代长安一样寂静。
    然而,随着宋代东京坊市制的逐步废弛,坊墙纷纷破拆,坊门成了虚设,宵禁无法执行,逐利的商人将经营时间扩展到夜晚,夜市应运而生。《东京梦华录》专列《州桥夜市》一节:
    出朱雀门,直至龙津桥。自州桥南去,当街水饭、熝肉、干脯。王楼前獾儿、野狐、肉脯、鸡。梅家鹿家鹅鸭鸡兔肚肺鳝鱼包子、鸡皮、腰肾、鸡碎,每个不过十五文。曹家从食。至朱雀门,旋煎羊、白肠、鲜脯、冻鱼头、姜豉子、抹脏、红丝、批切羊头、辣脚子、姜辣萝卜。夏月麻腐鸡皮、麻饮细粉、素签沙糖、冰雪冷元子、水晶皂儿、生淹水木瓜、药木瓜、鸡头穰沙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荔枝膏、广芥瓜儿、咸菜、杏片、梅子姜、莴苣笋、芥辣瓜儿、细料馉饳儿、香糖果子、间道糖荔枝、越梅、刀紫苏膏、金丝党梅、香枨元,皆用梅红匣儿盛贮。冬月盘兔、旋炙猪皮肉、野鸭肉、滴酥水晶脍、煎夹子、猪脏之类,直至龙津桥须脑子肉止,谓之杂嚼,直至三更。
    北宋开封城内的州桥就在直通皇宫的“御街”上,州桥夜市以经营饮食小吃为主,其食客游客也是普通市民百姓,可以说北宋开封的夜市是市民休闲娱乐消费的乐园。州桥夜市“直至三更”,宵禁已经荡然无存。开封城内还有更多的夜市通宵达旦营业,从时间上给服务业提供了充分的条件。宋史专家周宝珠教授指出:“东京的夜市在我国城市经济发展史上具有重要意义,它为商品交换开创了新路子,增加了时间,扩大了交易量,促进了城市经济的发展。同时也丰富了人们的生活、娱乐,改变了城市夜间的面貌,是东京城市发展的重要表现之一。”(14)与唐代长安入夜之后的寂静、黑暗相比,宋代东京的夜晚华灯璀璨、人群熙攘、人声鼎沸。夜生活的繁荣是宋代都市新面貌的重要标志。
    娱乐业的活动主要在夜间,北宋东京夜市的出现给娱乐业提供了蓬勃发展的空间。蔡絛《铁围山丛谈》卷四载:
    马行街者,都城之夜市酒楼极繁盛处也。蚊蚋恶油,而马行人物嘈杂,灯火照天,每至四鼓罢,故永绝蚊蚋。上元五夜,马行南北几十里,夹道药肆,盖多国医,咸巨富,声伎非常,烧灯尤壮观。故诗人亦多道马行街灯火。
    《东京梦华录》载:
    凡京师酒店门首,皆缚彩楼欢门,唯任店入其门,一直主廊约百余步,南北天井两廊皆小阁子,向晚灯烛荧煌,上下相照,浓妆妓女数百,聚于主廊槏面上,以待酒客呼唤,望之宛若神仙。(卷二)
    御街东朱雀门外,西通新门瓦子,以南杀猪巷亦妓馆。以南东西两教坊,余皆居民,或茶坊。街心市井,至夜尤盛。(卷二)
    值得注意的是在以上夜市的描述中多有妓女的身影。事实上无论是卖艺的或是卖身的妓女,其营业接客的时间多是在夜晚,这是消费者多利用夜晚休闲时间进行娱乐的缘故。北宋之前唐五代的城市,夜晚来临,坊市门关闭,宵禁实行,意味着妓女生意的消歇;北宋的开封,降临的夜幕同时又拉开了夜市帷幕,也点燃了妓女营业的烛火,夜晚的烛火更能映照妓女色艺,熙攘的游客带来滚滚的金钱。可以说夜生活是歌妓演艺的助燃剂。
    在唐代,里坊制度还有划分行业、职业居住区的功能,也就是说,里坊中要求居住同行业、同职业或同类身份的人,娱乐业的歌妓自然也要集中居住,长安的妓女集中住在平康里,平康里正是长安的一个坊。孙棨《北里志》载:“诸妓皆居平康里”,“平康里,入北门,东回三曲,即诸妓所居之聚也”。唐代其他城市也有这样布局的特点,如成都的富春坊也是妓女聚集之地。妓女集中居住便于管理和治安,但集中居住则在空间上对妓女的经营有很大的限制,无法扩大布点,实际上限制了这种娱乐业的规模和发展。宋代初年的后期,情况完全不同了,由于没有坊墙的限制,妓女的居住地和营业场所的选择十分自由,从史料文献来看,宋代东京的歌妓不再集中居住,而是遍布全城各处,这样一来,无论营业场所的分布还是规模均得到了充分的发展,妓女的人数大为膨胀,舞榭歌楼遍布全城。试以《东京梦华录》的记载为例:
    至朱雀门街西,过桥即投西大街,谓之曲院街,街南遇仙正店,前有楼子,后有台,都人谓之“台上”。……向西去皆妓馆舍,都人谓之“院街”。
    出朱雀门东壁亦人家。东去大街麦秸巷、状元楼,余皆妓馆,至保康门街。其御街东朱雀门外,西通新门瓦子。以南杀猪巷亦妓馆。
    出旧曹门朱家桥瓦子。下桥南斜街、北斜街,内有泰山庙,两街有妓馆。桥头人烟市井,不下州南。以东牛行街下马刘家药铺,看牛楼酒店,亦有妓馆,一直抵新城。自土市子南去铁屑楼酒店、皇建院街、得胜桥郑家油饼店,动二十余炉,直南抵太庙街高阳正店,夜市尤盛。土市北去乃马行街也,人烟浩闹。先至十字街,曰鹩儿市,向东曰东鸡儿巷,向西曰西鸡儿巷,皆妓馆所居。(15)
    寺东门大街,皆是幞头、腰带、书籍、冠朵铺席,丁家素茶。寺南即录事巷妓馆。绣巷皆师姑绣作居住。北即小甜水巷,巷内南食店甚盛,妓馆亦多。向北李庆糟姜铺。直北出景灵宫东门前。又向北曲东税务街、高头街,姜行后巷,乃脂皮画曲妓馆。(16)
    可见东京开封的妓馆遍及全城,无论是通衢大街还是幽曲小巷都有妓馆分布。随之而来妓女的人数也极为膨胀,竟达有数万之巨:“诸妓馆……所谓花阵酒池,香山药海。别有幽坊小巷,燕馆歌楼,举之万数,不欲繁碎。”(17)北宋人陶穀亦描绘当时东京开封的烟花之所:“今京师鬻色户将及万计……遂成蜂窠巷陌,又不止烟月作坊也。”(18)陶穀是北宋初年人,当时东京开封的情形当是其亲历亲见,可信度甚高。从文献的记载来看,当时大型的酒楼有妓女数百人,如前引《东京梦华录》记载“任店……浓妆妓女数百”;小型妓馆也应有数人,以此推算,东京妓女的人数至少有数万人,甚至超过十万。
    歌妓的数量与词曲创作有直接关系。歌妓数量的激增说明词曲表演的繁荣,词曲消费者、演唱者的增加就需要更多的词曲作品,尤其需要“新声”来满足市场,自然促进了词曲创作的繁荣。大量能够创作“新声”的词人应运而生,这些词人中有乐工歌妓,更有为词曲这种新的娱乐形式所吸引的文人。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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