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文学网-学术论文、书评、读后感、读书笔记、读书名言、读书文摘!

语文网-语言文学网-读书-中国古典文学、文学评论、书评、读后感、世界名著、读书笔记、名言、文摘-新都网

当前位置: 首页 > 评论 > 作品评论 >

霰忠欣 温奉桥:历史、景观与主体性价值 ——论阿占《后海》的社会构建及边界

http://www.newdu.com 2023-07-17 《长江丛刊》 霰忠欣温奉桥 参加讨论

    

阿占最新中篇小说《后海》或可称为其近年创作的重大推进,也是一场颇富挑战性的社会构建。《后海》首发于《中国作家》(2023年第3期头题),被《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2023年第4期)《小说月报》(2023年第5期)《中篇小说选刊》(2023年第3期)等头题转载,此部小说也是阿占即将出版的中篇小说集《后海》的主打篇目。
    《后海》以青岛城市变迁实现国家之维的时代关切,文本聚焦于“后海”至“前海”的演进,以此呈现恢宏的百年城市发展变迁史,同时,在青岛工业发展历程的叙事推进中,以白描之法,在微观图景中实现以冯氏家族为代表的人物命运的跌宕书写,两条线索统汇于“前海”与“后海”边界的弥合之中。阿占以介入边界的形式,揭开城市内部割裂的“面纱”,进而在映射时代的裂隙中实现边界的跨越,也由此创造出由主体性行为推动塑造社会构建的书写样式。
    
    “后海”与“前海”之间:
    一场回溯前进式的社会构建
    社会构建是由各种时间和空间形式塑造的,人类“在为生存而进行的斗争中遭遇它们”。《后海》中,“后海”与“前海”之间的“后”与“前”暗合着被界定的空间性与内蕴的时间性。小说中,以冯家五子为主体的后海人多舛际遇的历史书写,不仅是个体之“记”,也是与时代同频共振的集体之“记”。20世纪至21世纪百年社会发展变迁之下,从后海至前海,从青岛到福建海岛,从广州再到阿姆斯特丹港,最终回归后海,作者以回溯前进式的书写实现历史钩沉,展现出工人黄金时代的幽微之貌,改革开放后的市场之海,以及新时代语境之下,疾速运转的市场经济新秩序,阿占在展现人物生存位移的过程中,敞开一条通往未来的精神秘径。
    “前海”与“后海”,作为青岛泾渭分明的两个世界,不仅表现在地理环境的差异中,还表现在旧习俗、生活方式,以及差异化的身份认同之中。“后海乃糙野之地。是处风野,浪野,滩野,人野”,“前海打造旅游码头和CBD,到处都有网红打卡地,城市封面都在前海”,二者鲜明对比中,阿占选择“糙野”的“后海”而非光鲜的“前海”,并以此作为推进生命旅程的叙述原点,已然展现出重构历史,实现富有纵深感的社会构建的诉求。如同“沼泽之地”的隐喻内核,植根于泥滩的“混沌”,注定“后海”海域的复杂性与丰饶性,这也意味着“糙野”的“后海”,同时淬炼着生命的硬度。从作为城市名片的前海,回溯至作为工业奠基地的“后海”,阿占在地理版图的勾勒中实现历史发展脉络的重梳。
    在青岛移民史中,“后海”展现出其所处原点位置。“明洪武到永乐年间,为当朝守卫所的官兵,携了家眷,来到鳌山卫、浮山所、灵山卫,算是第一拨移民。”至于1897年,德国人闯入修筑铁路兴建码头,第二拨移民建国之前已从十万猛增至八十万,20世纪初,青岛经历过两次移民潮后,逐渐实现跨文化的融合,从近代青岛过渡到当代,多元也构成青岛的本质特征。作为构成青岛地理版图的部分,后海在整体城市格局中实现确立,并展现出其作为制造业发生的历史基因。小说中,冯氏家族具有象征意义的名字确认,实现特定时空下社会秩序的嵌入。具有历史经验投射意义的“元、跃、谷、学、季”,冯父的铁路巡道工身份,以及冯母的纺织挡车工身份,在交叉的话语、家庭与关系网络中实现后海参照系的建构。
    在工人阶级的黄金时代,属于后海人的社群生活、技能以及生活方式,通过基于生产实践的现实经验实现历史映射。小说以“上街”、“下街”、后海滩涂,勾勒出后海人的生存与生活经验,“上街”三盛楼的羊肉蒸饺灌汤、美林烤鸡、老沧口糕点,“下街”繁盛的纺织厂、化工厂,以及夹杂着货车嘶鸣的火车站,后海滩涂的肥沃与泥淖,在坚实的工业根基中,实现人们生存方式的构建。至于20世纪90年代,时代裂变湮没已然消逝的众生际遇,在市场之海的浪潮中,大元的溺亡、冯母与冯父的相继离世皆成为历史尘埃。伴随着体制改革、企业改制,后海人不再局囿于后海,谷子去往前海经营的快艇生意,也成为空间意义的首次突破。此后,“杀街”的出现与拆除,快艇的更新换代与升级,谷子的烧烤店,刺鲅的旅游观光公司,皆成为实现城市内部空间秩序,以及社会再生产的重构明证。
    百年来,曾经兼纳纺织厂、橡胶厂、化工厂、碱厂和机车厂的后海,伴随着改革开放辉煌的发展实绩,以及新世纪产业结构的升级改造,逐渐成为历史印迹。“后海用三十年的时间,完成了大面积填海和棚户区改造。滩涂上,长起钢筋丛林”,新世纪,后海纺织厂宿舍的拆迁,成为工业基地符号化象征的历史界碑,前海的勃勃生机,也代表后海存在意义的昭显。至于当下,后海“破损车间”的重构,则意味着重塑空间的可能,展现出以工业遗址为依托的工业旅游发展的潜力。在历史的纵深布局中,文本呈现出强烈的空间化特征,在濒临消逝的遗址或遗迹的复现中,打开超越无限和变形的可能,以回溯前进式的叙事重建视野,并在青岛城市工业发展脉络中,实现富有历史感的社会构建。
    
    海洋景观:
    地方的精髓与抵达灵魂的“铭刻”
    在十六世纪中叶的法语词典中,“景观”作为“画家们的通用词”,特指一种画,或是某类画作的一部分,从阿占创作的延续性来看,无论是《制琴记》还是《后海》,皆表现出一种以画家的视角构建文本的形式,带有鲜明的景观意识,这种构建景观的意识并未停留于地域面貌或风景,而是建立于人与地方新型关系的演变书写之中。阿占笔下,景观不仅作为人物延伸的布景,在更为宏观的层面上,也成为视觉之外,个体与世界之间存在关系的交互。一方面,作者笔下海洋景观的书写必然受到其所处地理环境的界定,另一方面,作为参与景观建构的主体展现出自身的主观性意识,作品在地域特质之上展现出一定的人文共性,个体与地域的整合形成视界的融合。
    《后海》中,“前海”与“后海”截然不同的自然元素,本身便具有象征意义。“一弯月牙滩上,沙细如粉,色泽泛金。放风筝的、打旁练的、露营的、卖贝壳的,闹哄哄的都在那里”,前海是光鲜亮丽的“面子”,与之相较的则是后海的“糙野”,“麻赖”的“泥滩”,与直冒黑烟的“大烟囱”成为工业奠基地的后海的发展写照,二者以对立的形式出现,却串联起岛城的“面子”与“里子”,作为支撑城市发展的两翼,共同搭建起海洋景观的体系。前海与后海交接的地方,作者特别强调了“洋流”和“鱼群”,“环岛海流带动起海底沙泥,水质混沌才能鱼种纷繁,鱼群的穿梭不停就像岸上的喧嚷不息”,作者打破视觉层面的客观差异,以海的形式将其演变为可移动的边界,并进一步延伸至沿海居民的生存根基之中。
    小说文本中,景观的呈现与小说人物的生活息息相关,作者对于海洋景观细节的描述经由鲜活的个人视角展开。后海人家一起赶海的画面,不止铺展开以海为生的人们的生活场景,同时也体现出人们对于这片如同土地般的海域的依恋。“众人从大杂院奔出,轰隆隆地往海边去。推小车有之,挑扁担有之,挎篓子拎钩子,妇孺皆不走空”,大风骤停之后的赶海经验在漫长的回忆中实现生存方式的表达,赶海水平高低与生存能力强弱之间的等同,也搭建着后海人的认知体系。嘈杂而洪烈的现实经验是依海而生、以海谋生的沿海居民,通过海与世界建立联系的方式,也塑造着人们理解世界的方式。海成为人们生活,甚至牵涉生死的不可分割的客体,大元的溺亡,以海为墓的叶父,谷子与叶简兮在海中命运的纠缠,皆代表着一种基于海洋景观的情感,这种“情感”,既是身体层面与海共生的状态,也是浸于精神内核的情义表达。
    小说展现的城市内部,个人记忆成为激发集体想象的触媒,美学层面的展开书写,进一步确立原本带有断裂意义的集体认同。在《影子之歌》中,桑戈尔将来自“河流、风和森林的诗句”作为“裸露躯体内的血液的节奏”,并以此抵达灵魂深处,在阿占笔下,由海生成的景观经由不同生命个体的聚焦,成为共同的认知,呈现景观的书写经验,也成为作者的思考途径,代表感官感受的“内在和深处”。在此前提下,孤悬的“鱼鹰”、洄游的“石鲽”,皆成为生命的“广延”,在抽象意义上,个体生命实现作为记忆之地的集体铭刻,成为构成地方的精髓的强大象征。
    经由共通的城市记忆,集体想象之上的历史,熔铸于青岛的人文遗产之中,从而展现出更为多元的海洋景观。相较于《满载的故事》中颇具传统指向的文学符号表述,《后海》表现出对于城市化进程如何实现文化延续的明显的推进,并直接介入布满裂隙,相互杂糅的现实局面。青岛,作为阿占小说创作的原生态布景,百年老城人文景观的重置仍是一项巨大的挑战,可以看出,作者对将地方作为记忆与铭刻之地的践行,而承袭传统文脉,实现文化内蕴力量的传递也成为文本的内在召唤,作者并未抛弃历史的参照系,而是在此基础上实现重构。
    作为一位多栖作家,阿占笔下的海洋景观展现出艺术家的特质,作品并未拘泥于传统理性视角下的“透视”,反而多以抽象的“叠合”结构出现,这使其创作在丰盈多层的叙事结构中体现出艺术的灵动。读者不再是文字之外被隔绝的“看客”,反而成为“内部景观”的沉浸式体验者,小说文本在“湿漉漉”的“海气”与“潮气”中,达到城市、人、海之间纯然的融合。早在此前创作中,阿占便在传统与现代、东方与西方之间,实现植根青岛的海洋建筑、民俗的书写,因此,其营造的海洋景观不仅是知识层面的历史、社会、文化的打捞,小说中明丽的色彩及意象的勾勒,也实现艺术之间的碰撞交互,由此实现“铭刻”,展现出基于青岛独特的海洋景观通达灵魂的动态样貌。
    
    在大地栖居:
    身份“联姻”与主体性价值
    时间与空间是社会个体经验不可分割的存在,这蕴涵着一种特殊的情景性规定,即人类存在相对于世界的“位置性意义”,当个体的生活经验伴随时空转换实现社会轨迹的演变,则意味着在特定时空之下,具有主体性的生命个体,也在实现自身价值与意义的推进。在此前提下,《后海》中的“后海”与“前海”,不仅仅是基于城市历史、景观层面的社会构建,同时还指向时代中个体的“此处”与“他乡”,二者的边界之处,成为推动创造空间,实现身份“联姻”与主体性价值的所在。
    作为小说主人公的谷子,其命运轨迹在生存方式变迁以及情感经验上展开,谷子身上的生命韧性,不仅具有“行走于天海之间”的满载的特质,同时还有源自后海的“野”,这种“野”性是一种秉承道义的勇毅。当少年们把流氓习性当英雄气概,甚至堕入歧途时,谷子已经拜师大漠,获得江湖道义点拨,当大元与母亲相继离世,冯父整日醉于酒中,二跃搬至厂区宿舍,谷子成为冯家顶梁柱,偶然的历史变迁,展现出时代记忆的多维。90年代,谷子停薪留职离开后海投奔刺鲅,旺季在海水浴场做游艇观光,淡季做烧烤生意,前海谋生的过程中,谷子始终秉持侠义热肠,面对“杀街”混混的威逼驱赶时也并未屈服,而是为保全刺鲅作为公职人员的声誉自愿改去晒鱼,直至位于前海的烧烤店落实,谷子从颠沛流离走向稳定,谷子谋生方式的转变既展现出主体性的可能,同时,也展现出个体在如浪潮般汹涌的时代的渺小,这也暗示着更为艰难的精神突围。
    谷子生存方式的变迁实现肉体层面的身体位移,当他成为叶简兮生命以及精神的归处后,在身份“联姻”前提下,则实现由“后海”至“前海”精神意义的串联。谷子为叶简兮前往赵既白所在浙美时的会面场景具有丰富隐喻意义。谷子抵达小白楼的教室时,赵既白正以裸男的形象出现于致敬法国雕塑家罗丹的写生课上,当谷子以暴力的形式替寻死的叶简兮完成“报仇”时,在写生课上“身体之美”的意外发现经验中,谷子以观“他者”的方式实现自我的镜像审视,重新认识“自我”的过程,也意味着精神层面的冲决。在谷子的婚恋史中,年轻时他没能与橡胶厂舞蹈队的台柱子曲小莉结合,而立之后也未迎娶曾经有好感的已经离婚的班花,或是别人介绍的镇邮局工作的年轻姑娘,直到挽回在海边寻死的叶简兮,两人截然不同的生命轨迹,以两块“孤岛”的形式经由海实现联结,当叶简兮确认只有谷子才能负载她的“画具”,前往“黛色山峦如伞”的山谷时,也意味着谷子实现真正生命意义的“前海”的抵达,而这个过程其实也是叶简兮精神的复活。
    阿占介入城市的裂隙处,不仅触摸到城市前进轨迹的“疤痕”,也揭示出人类“在”的深刻内涵,并由此探入灵魂与肉体的归属反思之中。对于“游荡”的现代人来说,依凭记忆打开空间的过程,也是自我缺席的确认,“后海”与“前海”,同样喻指生命的“此处”与“他乡”,与机械厂厂医私奔前往广州的二跃,前往福建海岛当雷达兵的四学,在南京上大学的小季,北上南下追逐艺术梦想的赵既白,皆是如此,他们被时代的浪潮席卷,承载着生命的重负,渴望实现“后海”的突围,同时也不得不面对现实的仓皇以及精神的落寞,生存背后是归属性问题的投射。因此,当谷子在面对生存危机时,他感到“比胃囊更饿的是内心——内心总有空落感”,在没有“任何标识物的”漆黑海面的行进旅程,以及“全无知觉”的疼痛,恰是时代中个体的生命途迹。
    在海德格尔式的“本体论追问”中,《后海》提供了基于“来处”的未来反思。野蛮生长的“后海”,成为植根童年或祖辈父辈记忆的原始风景,去往“前海”则在主动或被动中成为必然,这个过程同时代表着完整的“我”的呈现,即从生命的一端抵达另一端,作者以文学的方式,实现“前海”与“后海”的汇流,从而完成碎片、撕裂、被切成两半命运的弥合,也由此呈现出完整生命历程的书写。与此同时,作者并未隐去其间必然经历的生命创痛。叶简兮身患“渐冻症”后,即便在谷子悉心呵护下实现生命的延长,但是“天上人间”的结局,却意味着个体为抵达完整的“我”,所经历的难以战胜的孤独、创伤,甚至遗忘,这些在个体的成长中以命运的形式存在,既拥有宿命般的悲剧性,同时又带有永不止息的悲壮感。
    作者意识到记忆与景观的关联,以及真实的历史面貌对于当下人们的精神意义,因此,文本中的空间重塑,是在重返历史深渊,并在保障后世对话可能的前提下实现的。在此意义下,具有主体性意义的“博物馆”,成为介于生者与亡者的共享空间,原本隔绝的“后海”与“前海”实现融通,众人对“破损车间”的修复,意味着空间的创造,也正是在此意义上,“博物馆”将作为地方性的景观实现内在力量的释放,它将不同的故事拼接成城市的某一侧面,盘踞于不同时空的印迹,以地方之灵的形式抵达人们的精神,这个过程通过审美的方式实现留存与开放。
    《后海》中,阿占基于历史与海洋景观的社会构建的统摄,实现富有主体性创造的生命轨迹推进,从而建构起更具普泛性的经验价值。作为百年工业奠基之地的后海,以新世纪城市发展的坚实后盾的面貌被凸显,介于边界的生产图式中,个体不仅与时代发生关联,同时行动者也主动生产出他们自身的空间。后海人物命运轨迹的迁移书写中,作者实现以“善”为内核的传统召唤,并以此激扬后来者,基于个体的集体记忆推进中,主体性价值的创造,实现原本割裂的城市版图,从地方性中的解放以及融汇,在此意义上,“后海”与“前海”的演进历程成为时代微缩“原型”,既是生命肌理的勾勒,也是当代城市发生以及发展的文学佐证,映射出作者深重的时代意识。
(责任编辑:admin)

织梦二维码生成器
顶一下
(0)
0%
踩一下
(0)
0%
------分隔线----------------------------
栏目列表
评论
批评
访谈
名家与书
读书指南
文艺
文坛轶事
文化万象
学术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