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和许广平仅有一子,即周海婴,因为周海婴刚生下来时皮肤红红的,所以,鲁迅称其为“小红象”。据周海婴所著《鲁迅与我七十年》介绍,鲁迅的教育方式是“顺其自然,极力不多给他打击,甚或不愿拂逆他的喜爱,除非在极不能容忍,极不合理的某一程度之内”。据回忆,一次,周海婴死活不肯去上学,鲁迅用报纸打他屁股。后来,鲁迅向母亲写信解释道:“打起来,声音虽然响,却不痛的。”
鲁迅在教育海婴时非常耐心,总是设身处地去理解他。萧红在《回忆鲁迅先生》中提到,有一次,他们吃一家福建菜馆做的鱼丸,“海婴一吃就说不新鲜”,大家都不信,因为大家吃到的都新鲜。海婴又吃了一个,还是嚷嚷说不新鲜。“别人都不注意,鲁迅把海婴碟里的拿来尝尝,果然不是新鲜的。鲁迅说:‘他说不新鲜,一定也有他的道理,不加以查看就抹杀是不对的。’”
鲁迅晚年还每天晚上给儿子讲故事。在1933年给母亲的信中鲁迅写到“惟每晚必须听故事,讲狗熊如何生活,萝卜如何长大等等,颇为费去不少工夫耳。”
钱基博是一代国学大师,也是学者、作家钱锺书的父亲。因是书香世家,所以钱基博在学习上对儿子管教极严,钱锺书十六岁时,还曾被痛打一顿。1926年秋至次年夏天,钱基博在北京清华大学任教,寒假没有回老家无锡,此时的钱锺书正读中学,假期里没有温习课本,而是一头扎进了小说的世界。等钱基博回来考问功课,钱锺书没有过关,于是挨了打。
在父亲的影响下,钱锺书发奋读书,将钱家自强好学的家风家训发扬光大。1929年,钱锺书考入清华大学外文系后,钱基博还时常写信给他,鼓励他勤奋读书、热爱学习。在信中他说,“做一仁人君子,比做一名士尤切要……现在外间物论,谓汝文章胜我,学问过我,我固心喜;然不如人称汝笃实过我,力行过我,我尤心慰。”
梁启超与长子梁思成(左一)、三子梁思忠、长女梁思顺
梁启超有九个子女,在他的教育、引导下,个个成为领域专家,甚至有“一门三院士”的佳话。这“三院士”是建筑学家梁思成、考古学家梁思永、火箭控制系统专家梁思礼。另外,四儿子梁思达是经济学家,次女梁思庄是图书馆学家,三女儿梁思懿是社会活动家。
梁启超对于子女的爱,是全方位的,不仅在求学,在为人处世,甚至理财、时政等诸多方面,皆以平和、平等的态度展开。阅读《梁启超家书》,就会了解在写给孩子们的信中梁启超教育子女的表现堪称典范,且在写信时,梁启超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爱。
在1927年6月写给子女的一封信中,他写道:“你们须知你爹爹是最富于感情的人,对于你们的爱情,十二分热烈。你们无论功课若何忙迫,最少隔个把月总要来一封信,便几个字报报平安也好。”
在求学这一方面,梁启超并不很看重文凭,而是强调打好基础,掌握好“火候”。他对梁思庄说:“未能立进大学,这有什么要紧,‘求学问不是求文凭’,总要把墙基越筑得厚越好。”并教孩子们求学问、做学问的方法——“总要‘猛火炖’和‘慢火炖’两种工作循环交互着用去”。
同时,梁启超强调责任的重要。1923年,他写给长女梁思顺的信中说:“天下事业无所谓大小,只要在自己责任内,尽自己力量做去,便是第一等人物。”
老舍对儿女的要求比较宽松。在1942年3月10日致夫人胡挈青的信中,老舍写道:“唯儿女聪明不齐,不可勉强,致有损身心。我想,他们能粗识几个字,会点加减的算法,知道一点历史,便已够了。只要身体强壮,将来能学一份手艺,即可谋生,不必非入大学不可。假若看到我的女儿会跳舞演剧,有作明星的希望,我的男孩能体健如牛,吃得苦,受得累,我必非常欢喜!我愿自己的儿女能以血汗挣饭吃……教他们多游戏,不要紧逼他们读书习字。”
老舍之子舒乙晚年曾写下《父子情》一文,回忆父亲对自己的关心与教导。文中这样写道:“我的父亲老舍,既不是典型的慈父,也不是那种严厉得令孩子见而生畏的人,所以是个复杂的父亲。”老舍的“复杂”还在于他教育孩子的方法十分独特,他言传身教,注重培养孩子的独立能力,提倡对待儿童必须有平等的态度,主张尊重儿童像对待好朋友一样。朋友来了,允许孩子在旁边听讲,没有对孩子的喝斥和驱逐,还当着客人的面夸舒乙“傻小子”。
著名翻译家、作家傅雷,通过定期给子女写信,循循善诱地为他们指引人生道路。其中,最为著名的《傅雷家书》是傅雷及夫人在1954年至1966年间写给孩子傅聪、傅敏的家信摘编,该书是一本优秀的青年思想修养读物,充满着父爱的教子名篇。傅雷时常在家信中教育儿子先做人,后成“家”。
虽然在朋友杨绛的印象中,傅雷“并不是一味板着脸的人”(《忆傅雷》)。但是,“在他的孩子面前,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严父。阿聪、阿敏那时候还是一对小顽童,只想赖在客厅里听大人说话。”“傅雷严格禁止他们旁听。”小哥俩有时就坐在门槛后面的台阶上,缩着脖子认真地偷听。被傅雷发现了也不知,听到傅雷的呵斥后,他们才咚咚逃跑上楼了。过了一会,顽皮的小孩又悄悄回到台阶上偷听了。傅雷发现后,火气三丈,厉声呵喝。原来这小哥俩就是爱听钱锺书说话。傅雷“性情急躁是不由自主的,感情冲动下的所作所为,沉静下来会自己责怪,又增添自己的苦痛”。父亲的爱就是这么复杂。所以,傅聪后来说:“很多朋友若有生活上或感情上的问题,来找我爸爸,他可以是他们最好的良师益友。”“但是,处理自己儿子的事,却毫无办法,一点也不客观。”
若干年后,儿子总会去理解父亲,因为他也要成为一位父亲。所以,傅聪说:“有时候,爸爸说儿子是面镜子,我倒觉得爸爸是一面镜子。”“我爸爸就是我的镜子,我从小就是这样看着他长大的。”(《父亲是我的一面镜子——傅聪心目中的傅雷》)
丰子恺对教育子女方面则持乐观包容态度,他主张“真诚独立”的家风家训,并极力反对把孩子培养成“小大人”。
丰子恺有七个子女,但他却很少以大人的眼光去管教孩子,他认为童年是人生的黄金时代,要让孩子在爱的空气中自由成长。在生活中,丰子恺称外出做事为“无聊”,和孩子们在一起则内心充满欢喜,抱孩子,喂孩子吃饭,唱小曲逗孩子,画画引孩子笑,和孩子们特别亲近。有一次,长子瞻瞻要丰子恺抱他到车站去买香蕉,“满满地擒了两手回来”,到家时,却熟睡在父亲肩头,手里的香蕉早已不知去向。丰子恺并没有责备儿子,他在《给我的孩子们》一文中感叹:“这是何等可佩服的真率、自然与热情!大人间的所谓‘沉默’、‘含蓄’、‘深刻’的美德,比起你来,全是不自然的、病的、伪的!”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丰家“老六”丰一吟说:“爸爸特别反对家长按照成人的观念去干预孩子,他从不要求孩子们做什么,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任由我们根据兴趣发展。”除了注重孩子的个性发展,丰子恺还重视培养孩子的独立精神。1947年,他与子女“约法”,强调最多的便是“独立”,要求子女独立后,要与父母分居,“双方同意而同居者,皆属邻谊性质,绝非义务”。而在这样的要求下,他的孩子都在很早的时候就不再依赖父母生存,可谓十分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