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命运 寻亲 符利群 经历和体验是人与生俱来的本质,落到写作者头上,就比一般人多了些意外之获。《少年寻亲记》讲述一个少年和一条狗放逐与寻找的故事。 小说的很多成分源于我的亲身经历。二十多年前,我老家屋后阿婆的屋子,就租给了一户外乡人,数年间几易房客。他们身份、职业殊异,带着辨识度很高的面貌和天南地北的口音。最多时,我们村子四分之一的人家把房屋租给外乡人。那时我并不清楚,他们是中国改革开放史上数十万外乡打工者的缩影,尤其为筑就浙江经济高地付出了不可忽略的奉献。他们缄默、隐忍、忙碌,如燕衔泥筑巢,一点一点营造异乡的方寸栖息地。 《少年寻亲记》文中“上一个怀孕接着下一个怀孕,前一个小孩接着后一个小孩”这样的描述,就是我老家屋后租客的写实。他们家有许多小孩,母亲像大鹅一样终年腆着肚子蹒跚迈步,这些小孩的面孔在不停变换。 “卖小孩”只是乡村流言,我没有证据不能确定。二十多年前的社会伦理、法律管辖、理念意识是相对粗糙简陋的,或许真有,他们家乡与本地有一段漫长的难以维系的地理空白和秩序空白,这就给某种离奇荒诞以至悲剧性事件留下了演绎空间。少年与其说是寻亲,不如说寻的是不再被放逐。 有一天,我像孙以明那样坐在老家木兰花树下,看了眼屋后愈来愈破败的瓦屋,忽然想起多年前流传乡村上空的流言,那些或许真被卖掉或领养的小孩,如今在哪一片天空下?我想,可以开始写一写了。 那条被放逐的狗——我确实亲手放逐了它,原因跟文中所写一模一样,咬伤人、赔钱,我和父母心惊肉跳地带伤者到医院打狂犬疫苗。它忠诚或愚忠无比,饶是如此,当它咬伤人时无疑成了心头之患。后来我把它带离老家,它用极其陌生的眼神盯着我——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陌生、疏离、惊恐的眼神,之前我回乡时它会无比狂热地嗅闻我的脚背……后来它逃遁到一个厂区,我四处寻找,再也没有它的踪影。 人生就是这么一步步放逐或被放逐的过程,活着真是惊心动魄,荡气回肠,好好做一条狗已是不易,何况做人?倘若有人在放逐的背后哪怕虚虚地说一句:我只能送你到这里,剩下的路,你要自己走,不要回头。我想,余下的路或许会好走一些。 想起鲍勃·迪伦的歌词,“人说那是罪过,内心里知觉得太多”,“都怪命运的随便一拧”。是的,一切变故只因“命运的随便一拧”。 完成这篇小说后我有了些许宽慰,仿佛小说缝合起了几寸放逐的裂缝,那些只因“命运随便一拧”而改变的事物,似乎不再让我那么拧巴,耿耿于怀。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