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罗马尼亚女诗人对他说:"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得生活在这里,我们要在自己语言环境里,坚持到最后。" 马内阿回答:"但是为了写作,我们首先得活着。坟地里满是不能再写作的作家。他们留下来了,在坟墓里,他们不再能写了。" 1988年,马内阿因获美国福伯特奖学金,便离开德国去了华盛顿特区,从此在美国起定居,并以执教、写作为生。 移居美国的马内阿,在经历了两种不同的独权制度后,又进入了第三种社会制度生活,他的创作主题也从历史的悲剧创痛、对社会主义社会的反思,扩展到对后现代化的探索,对人存在的意义的寻求,对自我的追究,以及放逐作家的属性问题等。 《流氓的归来》中有一篇题为"最后一天:1997年5月2日星期五"的短文,叙述作者重访罗马尼亚后回美国归途中的复杂感想:美国给他提供一个舒适便利的生存空间,但在那里他没有认同感,没有归属感: 飞机从一个不存在点,向着另一个不存在点起飞。只有坟地静止不变。阶段性的稳定,替代的戏剧性,最终获得优越地位的儿戏,对这般类似的无聊,颇万罗·奥古都斯即使不用回归一词,也都可以给于回答。 美国再一次提供最合适的过度空间!我得到这样一种确信,起码有了这点。我用从那个波兰诗人那里学来的祈祷节奏,一节一节地,爬上飞机的阶梯。一节又一节,一字接一字"人们在天国里要比在其他任何国家里过得好。那里的社会制度稳定,执政者讲理,人们在天国里要比在其他任何地方都过得好。" 我结结巴巴地重复着所有外国人的信条,在天国大叔的腹腔里做窝。空洞的感觉不断增长,人离开地面时所经受的那种眩晕也随之增强。一个不确着的间歇,悬吊着,一种从自我中分离出来的优越感,那种晃荡,空洞,以及与空洞的认同。 然而,作者对这份存在的空洞虚无,采取了勇敢的接收和认可:"我将不会象卡夫卡的蟑螂那样,把脑袋坚实地插入土地里而消失,我将继续自己的朝圣,像蜗牛那样,平静地接受自己的命运。"面对后现代生存的危机,马内阿用自己为例加以揭示。他的文字不虚伪。 马内阿一直坚持用罗马尼亚文写作,尽管这意味着他的影响会在自己所生活的英语世界里受到一定的局限。但他认为:语言代表了人的根基,也是人的社会性归属的体现。罗马尼亚是他的出生地,是他的母土,他已经在那里起死回生过一次。若再放弃罗马尼亚文,那么,他将在整个地球上失去根基,而成为真正的流放者。显然,对于一个从纳粹集中营幸存下来的犹太人,对于一个不得以移居异国的作家,语言的意义非同一般。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