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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禾:愿马内阿成为中国读者的知己

http://www.newdu.com 2020-10-21 《读书》 佚名 参加讨论

    去年夏末初秋,我们到达柏林的美国学院的头几天里,认识了一位老头,他也是该学院本期的成员,叫诺曼·马内阿(Norman Manea),是罗马尼亚文作家。初次谈话,便发现此人出口不凡,于是我就从学院图书馆专门排列他著作的架子上,随意抽拿了几本,作消遣翻阅。这一读,就放不下来。不想这位面容显苍白,体态矮小文弱的马内阿,是多年来在欧洲享盛名、当代最重要的罗马尼亚文作家。他的文字象沙漠里出现清泉,平庸中遇见非凡,无味中巧获情趣,是混沌里的灯光。
    诺曼·马内阿生于1936年罗马尼亚的布克维纳省。1941年纳粹执政期,他与全家一起被遣送到乌克兰的一个集中营。死里逃生:1945年春,二战结束时,他与家人返回罗马尼亚。从集中营回到罗马尼亚,马内阿万分珍惜正常环境的生活,他拼命学习,满怀激情地拥抱共产主义理想和社会主义建设,一直保持了最优等生和共产主义青少年积极分子的地位。高中毕业后,出于跟当年大陆中国许多知识分子避文从理工的同样原因,尽管热衷文学,他还是上了布加勒斯特的建筑学院,1959获工程硕士学位,但他从没有放弃文学创作。1966年,马内阿开始在罗马尼亚当时最有影响的文学先锋杂志上发表作品。74年起弃理工而全力从文。1974年至1986 年,到他第二次离开罗马尼亚时,马内阿已经发表了10部集子(长篇小说、散文、短篇故事等)。
    对犹太人被大屠杀的悲剧和创痛,对自己和家族所遭遇的不幸,马内阿用生动的文字独创性地记载下来。马内阿的叙述提醒我们:在当代历史上,竟然因一小撮人的好恶而决定灭绝一个种族,犹太人因此而遭遇灭种大屠杀,这不仅是一个种族的悲剧,这是全人类的悲剧。
    1942年,1月20日,一个冰天雪地的严冬日。希特勒手下15个纳粹最高级官员在柏林西南郊坊萃的一幢湖畔别墅里聚会,探讨所谓的"解决犹太人方案",即如何最有效地在地球上灭绝犹太人种。这15个人全都是当时纳粹政党的精英--大都有博士学位,均出生于医生、律师、政治家、军事家,并全都在第三帝国各个要害部门任头目。会议由盖茨太堡头子兼纳粹党卫队头目海德瑞希(Hyderich)主持。在这个历史上著名的"坊萃会议"(Wannsee Conference)上,这伙纳粹官员们在仔细研究了各种可能性后--包括将所有犹太人遣送到中欧各国的集中营,使其终身奴役致死的可能,以及如何在处死它们后处理成堆的尸体问题在内,--终于达成了大屠杀的方案,即举世闻名的"最终决案"(Final Solution):将所有的犹太人逐批遣送到集中营处死--用苦役,或用毒气。
    坊萃会议后,对犹太人的大逮捕遣送首先从德国开始了,纳粹当局用的是"紧箍咒"法:首先逼迫他们穿上专门标记犹太人的号衣,固定并逐渐与以压缩他们在公共场所的活动范围和时间,拒绝向他们出售任何洗涤用品,掐断他们的生活用品来源,剥夺他们的受雇用机会,掠夺他们的所有财产,等等。一步步地将犹太人的人貌人气剥夺铲除尽,使他们沦为蓬头垢面、污秽不堪的生物而遭人嫌弃唾弃。然后,夜深人静时,一一将他们全部抓捕拿获,塞进运送牲畜的火车厢里送往中欧各国的集中营地,在那里他们被分成有劳动力的苦役劳役致死,或等着被送进毒气室毒死。
    最终决案成形后的仅几个月之内,屠杀犹太人的毒气室在德国和波兰设立起来了,成千上万的老弱幼少犹太人首先被送进了毒气室遭杀。这也就是耸人听闻的"大屠杀"(原文Holocaust:希腊文,祭鸟敬神的意思)的开始。
    马内阿的短篇故事集《十月,八点钟》,是他以自己童年在集中营的非人生活为开始的自传性短篇小说。与众多关于二战时犹太受迫害的记载和叙述不同,马内阿叙述的特点在于:他并不直接指控法西斯纳粹对犹太人虐待和屠杀的残暴,而是从成为囚徒的犹太人挣扎和求生的角度,从人的本能和生存的最低点,来揭示恐惧、遭害、无望的含义,来重现非人化的遭遇。该集子的首篇"毛线衣"这样开头:
    星期一离去,星期五回来。每次走的时候她都哭,像是永别。下一次,她也许不再会丢下我们不管-- 一个星期内是可以发生许多事情的。或许,下次她回来的时候,奇迹会出现:她不必再离去,不必再与我们分离;那时苍天突然会向我们打开,我们都会坐进一个带真正车厢的火车里--不是那种把我们装运到这个世界尽头的荒地,犹如把畜牲运载到屠宰厂的那种车厢。我们将坐的,是一种有暖气的,灯火通明的,带软座的火车……在那种火车上,和蔼可亲的女士们为大家端上每人最喜欢的饭菜,犹如犒劳从天边归来的行者。要不,甚至还不到星期五她回来的那天,就让这无边无际的灰色天空--我们惧怕地等待着被它全盘纳入,永久地一了了之,--终于倒塌,淹没我们,或拯救我们。
    每次,她都这样屈身驮着沉重的口袋--里面装满了为我们而日夜劳苦的所得,急急忙忙地回来,焦虑不安。
    她像一团阴影,越发灰白、晦暗。我们趴在窗前等着她从雾蒙蒙的荒原尽头冒出来。我们看见她拼命地朝前走来,虚幻恍惚。我们都知道:因为她拼命哀求,他们才终于让她去周边陌生的邻村讨活,因为只要我们留在这里,她既不会也无法逃走。爸爸干的活,他们一天只付他一小块面包。要不是她,我们早就从一开头就熬不下去了。
    总之,他们准许她出去。他们对她的哀求做出让步,表现出一种残忍的仁慈,似乎是在玩弄一种值得一试的儿戏,只要最终能以突来的残忍和快意将它一下子捏碎罢了。
    显而易见,叙述人是个孩子,这个"她"是孩子的母亲;"他们"则是指纳粹集中营的看守卫队。母亲为求生而外出讨活的垂死拼命--如同一只不顾一切的母兽,似幽灵,为维护自己的雏仔,在荒原上觅食 。这个"她",母亲,并非故事中心,但作为故事的开场形象,生的唯一希望和根子,不仅把当时的绝望境地简练地勾画出来,而且,也贴切地反映出"犹太性"(犹太教主要由母系血缘传递:母方有犹太血统的话,孩子便自然而然是犹太人。若仅是父亲有犹太血统,孩子可以不是犹太人)。马内阿对形象含义的运作非常自如且深奥含蓄。而用"他们"来概指纳粹军官们,除了对其表示绝对的轻蔑以外,更重要的是:作者不想在此与其算政治道德账。道德、政治和战争毕竟是建立在人性人道之上,属于高等次的人的理性行为与活动。马内阿的叙述,欲从更基本、更深的角度来揭示犹太人所遭受的非人迫害。
    "毛线衣"这样结尾:
    荒原上的风逼近了,它们肆意地在我们中间寻找靶子。那撕裂的风声遮盖了所有的恐惧,听不见凄惨窒息的抽泣,无论那是因为罪过,还是由于羞愧。
    每一天都在威胁我们。我们忘记了一天天:我们等待着。我们倾听黑夜咬牙切齿的疯狂。时间在追逐我们,一切都无济于事。连时间也染上了瘟疫。而时间,我们全都处于它的魔掌之中。
    什么叫"熬"?熬就是等着出头日。人在熬的时候,时间就成了关键:谁熬得下去,谁熬得时间长,往往就有出头的希望。一个集中营的孩子,面临死亡的威胁,快熬不下去了。这里,对当时处在死亡逼迫下的煎熬、对垂死挣扎、对恐惧,马内阿用悲壮的语言真实地记载下来。那时,一点一滴的时间,都成了对生的威胁。要活过下一分钟,便是当时唯有的希望与最大的努力。死,在那种场合下,是一种解脱;而生,需要更大的勇气与挣扎。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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