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把王媛叫到办公室,问:“四季,你最近是怎么回事?” 王媛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你一月份请假参加考试都没有影响一模成绩,老师当时很替你高兴。二模为什么会下降这么厉害?我看你上课有时候总走神。” 王媛用脚尖擦擦地板:“吴老师,对不起。” “四季,你不能因为参加了艺考就放松了文化课的学习,现在正是冲刺的时候,千万不能一时松懈,到时候卡在文化课这一关,你哭都没地方去哭。”吴用苦口婆心地唠叨。 “吴老师,我想放弃艺考,再调回普通高考。” “调回来?”吴用被吓了一跳,他可能第一次见这么随性的孩,“这是高考啊,你以为是过家家。” “我收到的合格证里没我喜欢的学校。”王媛憋了好多的泪水终于找到了宣泄的闸口。 吴用被她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从抽屉里翻出一大卷卫生纸丢给她:“你先别哭啊,我又没训你!” 王媛抱着纸卷擤鼻涕。 吴用无奈地:“高考是大事,是决定人一辈子的大事,这种事情你做不了主,我也替你做不了主,明让你爸来一趟学校,我和他商量一下。” 王媛擤着鼻涕点点头。 王媛抱着吴用那卷卫生纸,特别惆怅地走回教室。 夕阳下,隔壁班的窗帘被风吹得鼓起,王媛突然想起初中时语文老师在班里放的《英雄》。王媛当时根本没看懂,只记得一群穿不同衣服的人飞来飞去,刺来刺去。 只是在这一刻,窗帘纷飞如衣袂,王媛后知后觉,突然理解了语文老师所的宿命的悲情。 更悲情的是,她只顾站在那里傻愣,手里的纸卷被窗帘一裹,骨碌碌向前滚去。 王媛赶紧猫着腰跑着去追越滚越远的纸卷。 纸卷越滚越远,王媛越跑越快,直到纸卷被一双白色球鞋拦住去路。王媛抬起头,球鞋的主人是张刚。 “你不学习在这里瞎跑什么?”张刚手里抱着厚厚一堆卷子。 王媛懊丧极了,为什么她要又蠢又笨,而每一次她的蠢笨都要在张刚面前花式演示一番。要不是张刚帮忙她连卷卫生纸都追不上。可张刚能帮她追卫生纸,谁帮她追张刚啊! 年少的张刚并不知道自己竟然和一卷卫生纸画在了同一范畴。那时的他正手足无措地看着突然哇哇大哭的王媛。 “你别哭啊,你哭成这样,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张刚抓起一把卫生纸胡乱抹着王媛的眼泪。 哇,就怨你,你还对我这么凶!王媛越想越委屈,哭得更大声了。 张刚被哭得头大如斗,一狠心,一手拿起所有的试卷,一手拎着王媛的卫衣帽子,一口气把人拎到五楼楼顶才放手。 “哭吧,这里没人看着,你哭够本。”张刚索性把试卷往地上一摊,盘腿坐在上面看着王媛哭。 王媛那个恨啊,她突然一把抓起张刚的胳膊一口咬下去。 她以为张刚一定能躲过去,毕竟他打球时带球过饶灵活度是有目共睹的。 但她没想到张刚非但没躲,还把胳膊往前送了送。等她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一口咬住了张刚的胳膊。 王媛吓得一倒退,松开了手。 张刚连忙用另一只手捂住被王媛咬的地方。 “你为什么不躲开?”王媛问。 张刚没想到王媛不光咬了他,还恶人先告状,于是气道::“我怎么知道你会突发狂犬病。” 王媛理亏,突然没了脾气:“对不起。” “吧,你又怎么了?你一不整点动静就对不起这一是吧?” 王媛被张刚一吼,气得又抽噎了两下。 “呦,你有完没完?眼泪比黄河水还多。”张刚气急败坏地拿卫生纸擦掉王媛的眼泪和鼻涕。 王媛被他摁得鼻子差点儿骨折,吓得自己伸手接过来纸巾擦干眼泪。 擦干眼泪的王媛把胳膊搭在铁栏杆上,黯然地看着快要落山的太阳。 她觉得张刚估计被自己的哭功吓到了,这会儿终于不敢再发脾气,反而很心地靠过来:“是不是因为二模考试?” 王媛不想把自己的痛苦不经处理地袒露给别人,即便这个别人是张刚。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既然不想回答刚才的话题,王媛觉得她有义务再找一个新的话题。 “我每次考前紧张的时候都会跑到这里来,这里没人安静,捶墙或者做题都不会有人打扰。” “你还会有考前紧张的时候啊?”王媛觉得学霸们就这一点最让人讨厌,考前寻死觅活,考中长嘘短叹,考后碾压一片。学霸就是矫情! “会,竞赛前会,期末考前会,就连一模二模我也会。”张刚答得极为认真,没有敷衍,没有玩笑。 王媛闭上嘴巴,内心最隐秘处悄悄地疼了一下。 张刚从就是标杆一样的存在,父母师长要求他力争完美,也把他当作优秀的典范。 标杆和典范是不允许出错的,不管是任何因素任何人都不能成为他通向人生巅峰的意外。因为没有人会谅解这种意外。 王媛突然释然了好多,她拍了拍自己被风吹得皱巴巴的脸颊:“是我艺考的成绩不理想,我想重新调回普通高考。” “那你哭什么?” “我耽误了那么长时间,我调回来也考不好的,你看看我的二模成绩都烂成什么样了?” “你这次成绩不好是有原因的,你的数学和理综本来就不好,成绩占优势的语文作文还跑了题,英语听力和阅读也失分严重……” 他突然住了口,因为王媛正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发试卷的时候,大体瞄了一下。我的不对吗?” “你的对,我自己没认真分析,成绩一出来,脑子里跟浆糊似的迷迷糊糊的。” 张刚转过身,趴在栏杆上:“底子没动,就是没考出来,认真梳理一下,很快就能上来。”他顿了顿,回首,“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补习一下数学和物理。” 那时的残阳如血,铺平了半个空。学校山坡上遍植的虞美人被风扯动花瓣,漫卷地般飞遍整个校园。 张刚微微侧首,夕阳余晖染上他的眉眼,那是地间撼动王媛的另一种绝色。 张刚看她犹豫,便扯了扯嘴角:“不愿意就算了,我讲的你也未必能听懂。” 王媛连忙:“愿意,我愿意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