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文学奖暂停评选恐怕是今年世界文坛的一个大话题。2018年肯定不会有“新科状元”出现了,明年如何也不得而知。至于围绕评委会和瑞典政府、社会及媒体的口水仗,我们还是省点笔墨和版面吧。新闻也好,丑闻也罢,个中因由早被炒得沸沸扬扬。 说到诺贝尔文学奖,业界一些朋友总希望我聊聊所见过乃至熟识的有关作家。屈指算来,我认识和“亲密接触”过的诺奖作家居然也有八九个了。这其中自然包括莫言,但不包括我因故不想提起的。 由近而远:莫言与大江健三郎 先说莫言,他的获奖可谓众望所归。作品如何我们可以有所保留,也可以讨论甚至批评;而瑞典学院没有像对待苏联那样接二连三地奖掖流亡作家,这本身就是一件好事。 我认识莫言是在20世纪80年代,适逢拉美“文学爆炸”硝烟弥漫,中国作家言必称加西亚·马尔克斯(1927—2014)。莫言是我国“寻根文学”的主将,而我作为拉美文学研究、翻译界的一员,也就自然而然地和他遭遇了。 说到 “寻根文学”,其实寻根这个概念本身便是从拉美文学借来的。早在20世纪 30 年代,拉美就曾产生过“寻根文学”,而魔幻现实主义即是其集大成者。这就牵涉到两代拉美作家对民族文化的反思,其中拉丁美洲的集体无意识又是魔幻现实主义的主要表现内容,而莫言也许是极少悟到这一深层内容的寻根作家。当他进入中华民族集体无意识这个宝藏时,他的“笔就飞起来了”(他甚至由此看到了前辈老乡蒲松龄的影子)。 30多年过去,得“魔幻”真传的莫言还是那么一个人——既敦厚,又幽默,而且不计较善意的批评。当然,一如那年加西亚·马尔克斯获奖,他家门庭若市可想而知。踏破门槛事小,据说连他老家的萝卜也没能幸免。如今,大家期待他写出更好的作品。我想他何尝不想呢?真的关心他,就给他一份清静吧! 说到老莫,我不能不提到我们的好邻居、好朋友大江健三郎先生。应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的邀请,大江于2000年正式访问北京。这是第一位接受中国“官方”邀请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在京期间,我们安排他与莫言见了面。二人彼此心仪已久,因此一见如故。我记得当时大江还悄悄地开了句玩笑,说莫言没他的作品帅。此后,大江又先后三次访华,每次都与莫言见面。众所周知,大江先生深受鲁迅的影响,而他在莫言和一些心仪的中国作家身上看到了鲁迅的精神。而且关键是,他自 2000年起每年都向瑞典学院和已经获得诺奖的同道推荐莫言,不遗余力简直到了赤膊上阵的地步。相形之下,我的工作只能算是敲边鼓。因此,每次见到大江,我都自叹弗如。套用毛主席评价白求恩的话说,一个外国人,义无返顾地推崇一个中国作家,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国际主义精神,这是人道主义精神。用大江的话说,中国占人类人口的1/4,她的作家被排斥在诺贝尔家族之外,是不公平的。如今,莫言如愿以偿,大江先生也可聊以自慰了。 大江先生青年时代曾致力于研习法国文学,对萨特、加缪等法国作家有深邃的了解和认同。正因为如此,他始终视文学为改变社会现实的重要工具。而日本政治体制,尤其是右倾军国主义自然成了他口诛笔伐的对象。我曾多次称他为积极、勇敢的爱国主义作家,他却不以为然。他认为自己信奉人道主义和国际主义。也罢,角度不同而已。但有一种认识是我们共同的,那就是军国主义只会给日本带来毁灭。大江的作品在中国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他的《别了,我的书》还曾获得第四届鲁迅文学奖。如今,在同事许金龙先生的不懈努力下,大江全集有望于近期在华付梓出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