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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体小说,量子叙事——评张漫青《此处死去几页》

http://www.newdu.com 2018-10-10 文艺报 肖 涛 参加讨论

    
    超体小说一方面承继了超文本链接的构写方式,即将各种不同空间中的碎片信息拼接到一起的网状文本,另一方面它又保持了作者与叙述者合谋而成的叙述掌控,面对各种超载信息而能保持一种超然态度,不妄加干涉故事进展的自由度与人物生活的自足性。张漫青的话语是一个不解之谜,不断挑战读者的智商与认知。走在其中也可能一头扎进烟霭青漫漫、雨雾氤氲生的话语迷宫中,再也走不出来。
    这书太烧脑。烧脑书多矣,比如悬疑推理、侦探科幻,尤以现代主义为甚,比如“意识流”、“魔幻现实主义”乃至法国“新小说”抑或美国“后现代主义小说”,《此处死去几页》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谓一部超体小说。
    超体小说一方面承继了超文本链接的构写方式,即将各种不同空间中的碎片信息(巴赫金所谓的“杂语”)拼接到一起的网状文本,另一方面它又保持了作者与叙述者合谋而成的叙述掌控,面对各种超载信息而能保持一种超然态度,不妄加干涉故事进展的自由度与人物生活的自足性。
    张漫青的话语是一个不解之谜,不断挑战读者的智商与认知。走在其中也可能一头扎进烟霭青漫漫、雨雾氤氲生的话语迷宫中,再也走不出来。
    既往对张漫青的理解和表述,易陷入浮光掠影、草蛇灰线、绰约迷离、极简冷酷等形式实验的评议覆辙。而今《此处死去几页》依然以极简犀利的语言,却设置了表面透明又暗中粘连的纳米蛛网,“楚门的世界”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对张漫青之谜一无所知,惟一能接触到的是从短篇集《壁虎大街》到长篇《走米》乃至《此处死去几页》的各个文本语言极简而又复沓,开放式结尾而又回味无穷,总有一根若隐若现、似真似幻的弧线,虚虚实实贯穿起来。那线团倒也经纬分明,应属于张漫青自我认知和个体记忆的肋骨,而其历历可数的脉络,又自营织缀出一畦多维度棋盘状的超体世界。
    《此处死去几页》的外围属于秦非打发颜一释去替他卖力寻找小幽的拟侦探仿推理故事。“秦非”拟称“飞禽”,亦称“非亲”。“颜一释”也叫“一实验”,只不过一个工具而已,他相当于织布的梭子,上则串联起“秦非/小幽”这一组合,下则关联起蔡小鱼、老黑诸人,中则与内嵌文本《此处死去几页》构成了互文对照。
    如此至少三层文本中,都萦绕着“张漫青”如影相随的踪迹。无论小幽自身的巫灵形象,抑或蔡小鱼的妖魅状貌,甚或《此处死去几页》这一嵌入文本的叙述者,三者之间存在着一个“Z”到底是谁的问题。
    当然“Z”是否“张漫青”之“张”(zhang)的声母,确实无关紧要,毕竟索隐派在从20世纪现代主义兴起以来之于小说阅读俨然并无多少创见,至多占据一下当下标题党们冠以噱头的公众号文字而已,遑论隐含作者“张漫青”操控的叙述者有意设置的极具阻拒性的叙事谜团了。
    张漫青的小说一方面自觉过滤了某些不必要的移情手段和自我影射,一方面那游戏意味十足的叙事路径总会让你步入误区,以至于产生歧路亡羊的慨叹与迷思。这或许意味着超体小说用以结构原型母题的形式美学,本为词语的迷津、探秘的鸟道、窥视的障壁、猜疑的围墙,至此你又不期然堕入了“解构主义”的环形线和涡旋纹。
    爱和死如此纠结一团,搓成的绳索捆绑了你我视线之同时,更化为了绵绵细雨,笼罩并弥漫在文本世界的上下内外。“寻找小幽”的情节线,实质也成了一个量子纠缠式的主题。这个主题在于小幽似死非死、似在不在。即便消逝的也仅仅是肉体时间,而其名称则活在超体文本内外,并若隐若现、惝恍迷离,最终用多维故事时间,战胜了单线寻常时间。
    或者说,小幽本来是秦非与张天意、老黑,乃至蔡小鱼们共同合谋的一个人设符号,生活在“风马牛不相及”的“风马镇”即意味着白马非马,小幽犹如张漫青杜撰的一个幽灵符号主体,通过架空个人历史而又再编码成的一个近似“宝玉/黛玉/宝钗”之类“玉器”所指谓的意符,于超体文本世界中成为了令人魂牵梦绕的审美形象。
    语象成为意象,意象成为形象,三种不同的表征方式,未尝不意味着量子叠加态现象的存在。“薛定谔的猫”不过是一个符号主体的遭遇,这符号的幽灵如芯片一样植入我们的思维区域,偶尔以多巴胺的方式作祟,诱导我们或唆使我们不断反观自身生命所负载的能量与信息,从而豁然开朗,洞悉那世事如烟、悲欣交集的无常命运。张漫青之谜,即在于此。
    意识的本质近似量子纠缠,而语言又是意识的物质外壳,抑或说量子时代,物质和非物质区分似不再过多纠结,语言不仅是家园,更是实体和实在界。人大脑里面的思维机制和量子纠缠、量子叠加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量子测不准原理告诉我们,“我/你/她(他它)”是不可测的”,“不可测”保证了人类和机器人的本质区别,即人类有自由意志和自由思想。
    语言从此赋予自身一种得意忘言、得鱼忘筌的量子形象,犹如《此处死去几页》中的小幽方生方死、在此在彼、似是而非的永恒瞬间:当我们闭上眼睛不想她的时候,她是波的形态,一旦我们睁开眼睛循着秦非、颜一释等角色的目光去观察和描述、回忆和追寻她时,她立刻坍缩成了粒子状态。颇具波粒二象性,甚于量子叠加态。
    《此处死去几页》的量子化叙事手法,除了以多重可能世界取代实在世界外,还存在着量子纠缠般的交互式设计:
    其一,游戏性替代叙事性,沉浸感赛过压迫感。《此处死去几页》作为一部超体小说,一直尝试着像电子游戏那样,让观众参与到整个作品当中来,而毫不顾忌“游戏性”是否会对“叙事性”产生不良干扰,最终达到的效果亦是沉浸感十足。读者一旦沐雨来访,恍然身临其境,油然忘乎所以,以至于蓦然间,随手戴上适合自己的角色面具,最终成为故事之一员,从而生成新的鲜活主体。
    其次,互动性取代主导性。《此处死去几页》是一部交互式叙事的游戏作品:它通过对时间的各种操纵(时间停止、时间盾牌、时间循环等),意图完成对于整个主人公小幽的背景、身份特点、性格气质及兴趣爱好、迷失路径的再现。但《此处死去几页》又不仅仅满足于传统意义上的交互式叙事:它植入了元小说的芯片主脑,加入了网络文学论坛的空间,植入了篇幅很长的电影剧本,无不体现着张漫青想要带给读者更加深刻的心灵冲击和颠覆传统叙事的震撼体验。
    《此处死去几页》中还洋溢着各种方言杂语。方言经由人物之口播撒出来,充溢着原生态的粗鄙与生猛、戏谑与怪诞。方言以难以规训的在场滚动和凭空插入、突兀强悍,完成了对言说主体和聆听主体等形象的重塑。它所构造的原生场,本然就是一个互联网时代的小型公共领域。某种程度上,方言犹如局外人,在本土这一超然飞地,上演着饮食男女的生死疲劳好戏。
    (作者单位:浙江丽水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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