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古汉语中没有“国家”这一双音节词。 国家是由国和家两个单音节词合成的,是现代汉语的发明。其含义和古汉语中的“国”相通。 类似于这样由单音节组合成的双音节词还有很多,比如“人民”,也是现代汉语的发明,其含义和古汉语中的“民”相通。 国和国家,民和人民,哪一个更具表义的精确性呢?意见也会有分歧,但大概不会有人以为,从国到国家、从民到人民,仅只是为了词的多音节而多音节,是随意的“拉郎配”。就算有一定的随意性,也一定有其随意的必然。否则,“户”和“家”近义,甚至同义,在许多语境中可以互换而不损其义。何以组成的是“国家”而不是“国户”呢? 我不以为我在故意抬杠。我以为,在这里,词也会显出它的“昧”来—— 读社会学,社会学家教导说,家庭是社会的基本细胞。 读生物学,生物学家教导说,细胞是生命的基本单位。 以我的印象,“户”和“家”虽近义甚至同义,却没有同义到绝对,还是有细微的区别。“户”的含义更近于“家”的人口数量,“家”更近于“户”的生命联结。这也是取“国”和“家”组成“国家”而舍“户”不为“国户”的一个原因。 家族比之于户族就更近于血缘的含义。 “家”在中国,几近于“国”的缩小版,不论人口多少,总统、总理、财政、教育、审计、纪检、司法、公安,几乎一应俱全,各司其职或互司其职。遇大事也有“国务会议”,研究预算、收支、工程项目投资,也有“生活会”,汇报思想,究察动机,裁量后果。“国家”也几近于“家”的扩大化复制,父子孙秩序井然,有“家务会议”,有道德规训,有人才培养,也有体罚惩戒,等等。何况,我们是讲究家国一体的,看重和推崇家国情怀的,也善于培养这样的情怀。我们的家教与国教,家法与国法,家政与国政,甚至家府与国府,很少有相悖的时候。如此,“国”和“家”的组合,能完全是一个随意的所为么? 在这里,词和词的组合,也会显出它的“昧”来,是国家和民族文化的结晶,也潜藏着国家和民族文化的密码。 人与民的组合也一样的。更早的臣民、夷民、遗民,晚一些的国民、居民,没有一个组合是随意的“拉郎配”。作为完整的系统,一个国家和民族文化精深的奥义,是可以从其语言的最小单位——词的创造和组合程序里体味到些许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