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建明: 舒羽作为一个非常有潜力的年轻诗人,拿出了她的第一部诗集。一个从事诗歌创作的新手,一年之内能够写出这么多诗,其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一些诗作具有相当质量,这就更让我觉得这位诗人是有才华、有潜力的。事实上,当你看这本书的时候,一个美丽的女性,然后再配上诗,恰恰是有点害怕的,害怕什么呢?害怕作品的质量跟她的形象之间会不会出现某种尴尬的局面?然而,我阅读了之后感到放心和欣慰。因为作者的外在与她的作品之间是统一和吻合的,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作者本人的美丽,我们依然感觉到她诗的美丽与美丽的诗! 作为一个写作的同行,我比较赞同一个作家的写作态度和写作的心境,舒羽的写作态度跟写作心境令我产生好感,正如她在自序中所言:“诗人的生命本质,就与诗歌的文路存在,只要水面安静下来,它就自然陈显出来。”作者自己说,她一直忠实于文字的“流泻”状态,因为她认为诗歌应该像天降之水一样,隐秘地流经诗人自己生活的轨迹。同时,她认为“诗歌的著作权在作者,而解释权在读者”,我觉得有一定道理。我想应该加一句话,诗好不好,要注意作者和读者之间的回声,如果两种声音能搁在一个频道上,我认为应该是好诗了。舒羽的诗显然做到了。我们今天的这个研讨会,实际上也是作者和文学评论家,这些舆论家之间建立一个更高层面上的两个声音的回音。 作为作品的作者,至少我自己感觉,她的诗跟我的阅读当中能产生的频率是一致的,因此阅读她的诗作,感觉到非常流畅和舒坦,而且充满着纸笔的韵律,这种感觉我们可以从书的开篇的诗作《花火》等诗篇中感受到。阅读其作品能够获得无限美好的遐想,比如《晨曦》《身世告白》等。她的诗作还有一种对生活的孤独和犹豫感所产生的美感,诗人借助于《猫》、借助于《龟》等小动物来完成和投入这种孤独之美。作者是一名年轻的女性,但无论是她诗作的整体思想还是表达的语境当中,都摆脱了女诗人常犯的那种女权主义意识,从而使得她的作品更具有宽阔的思想境界。 作者是位年轻的诗人,其才情不凡,相信她在今后的创作中,会有更大的收获,正如她在《真理的直径》中所表达的那样,“天空的辽阔取决于飞鸟的心灵,海洋的博大有赖于海浪的谦逊,一退再退,直到接近真理的直径”。期待舒羽写出更好更多的作品。 贺 平: 其实舒羽的稿子来到我桌子上以后,有那么一两天我是没有动的。那天正好有时间翻了几页之后,我马上眼前一亮,比如我看到她说“让我们在时间里漂移,直到你的云盖上我的羊群”。像这样动人的句子连续地出现,让我读后马上觉得很舒服,就像我们在欣赏那种无主题音乐一样,她不需要表现什么主义,她的单纯和美丽就已经够我欣赏。然后我又读,比如她又说,“如果他有罪,他的罪是我犯下的”,这个时候我真的很心动,我被这个作者打动了!因为我觉得这个诗中的“他”,无论是哪个民族、国别、肤色,那么他的苦难是我们大家的苦难,所以我为作者的人类意识和宗教关怀震撼了。读到这个句子的时候,我马上把诗合上不读了,因为我们在办公室规定是不让读书的,只是读一些临时处理的稿件,我马上知道这本书要拿到家里去读,后来就在一个很安静的时间里面把它读完了。 在受到感染的时候,我觉得作者甚至给了我一种力量,让我觉得我愿意宽容,假如说这本书里面,她出现这样或那样的小毛病,我觉得我会宽容她,就是因为作者的价值观、她的那种人类意识和宗教关怀。 这本书的出版我们做得比较细致的,做了至少有6次以上的校对和编辑,然后在装帧设计方面选了20多个包装设计的方案。对于舒羽的诗,我知道评论家、诗人会有非常客观公正的评价,所以我只说一句:这部诗集可贵的是它绝不平庸。 谢 冕: 我平常读诗感到有时是一种自我考验,我觉得舒羽的诗对我来说是非常大的考验。她说自己读外国诗,也读中国诗词,苏轼、李清照喜欢一些,《红楼梦》读过好多遍,这就印证了我原来的感受——她用非常短的时间,却完成了这么深度的写作,从中我发现了她作品中古典的韵味。 舒羽是一个年轻时尚的女性,而且很纯情,也有充分展示她个性的一面。她的诗中同时有非常浓厚的中国古典意蕴,她创作的诗非常高雅。像一般对语言不够重视的写作中,尤其是当今现代诗人对写作的语言都不太考究的时候,她却在不经意中寻求一种约束,包括用字的约束、节奏的约束,还有歌律,不是有意为之,而是不经意之间她是这样做的。 在一个普遍不讲究语言精炼而普遍的让语言泛滥的年代,这样一种不经意之间的考究,让我很感动。 张同吾: 读舒羽的诗,给我的感觉,基本上是她内心的一种独白,或者说是自己与世界的一种对话。一种她的爱。这种爱不像有些女诗人那样是一种过多的自恋情节,甚至于带有一点做作,一种玩弄文字的东西。舒羽的作品既有柔情似水,好像作者是更女人的女人,又激情如火。作者的爱没有完全限定于爱情、情爱、性爱,而更多的是一种对生命之爱、对生活之爱,而且她所思考的疆域相当宽广。那么关于这个留与去、生与死、有形与无形、暂时与永恒、限制与自由,诸多深奥组成的问题,有自己的探究。特别是我们在研究她写诗的这个起点上,再去探究她所处的位置,就更有深长的意味。 我读舒羽的诗,感觉到既有浓郁的女性的意味,又超脱普通女性的一种狭隘、自恋的情况,而她更关注的则是一些内心的精神。在这个时代,她的诗显得很自然,因为她在探究,既穿透自己,也在探究别人。在这种情况下,舒羽的诗里总是带有一种淡淡的忧伤、一种凄凉,然而没有改变她对生活、对生命的坚实信念,这是相互纠结的。她对生存环境也有许多考虑,比如“是谁在添加欲望的柴薪,在城市上空,用霓虹的光晕,焚烧往昔肃静的心灵”。城市应该说是我们整个世界的一个缩影,也是世界的未来,是我们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一种表征。但是,它对人际的淡忘、对欲望的挤压对交通的堵塞等,我们在寻求什么是真正意义上的精神家园,所以这些思考都是很深远的。 韩作荣: 舒羽作品的主线是爱的咏叹调,但是这种爱不仅仅是一种两性之爱,既写爱情,也写亲情,更写友情,她对爱的真谛和人生的理解是深入的,让大家看到她是敞开心扉,有着感性和理性交融的一种写作姿态。她不是那种滥情的作品,也不是那种非常理性的旁观者说,用评论家的话说,“就像钢铁能被熔化,但是它也不失去它本身的重量”,这样的作品就像人的骨骼一样,但是我们在外面看起来这个人还很丰满,这种感性和理性的交融,是她的主要特点之一。 但是作品并不仅仅是表达情感,像里尔克斯说诗不同于情感,而是经验。在某种程度上,作者不仅仅是写一己悲欢,更多的写人生、社会的一些事物,通过这些东西把自己的审美和对人生的理解融入到这些事物之中。 舒羽诗的另一个特色,是她有一种对事物的深入透彻的理解,好像在一般的思维之下能再进一步,让人感到没有想到她所感悟到的新鲜和透彻。舒羽非常注意语言的创新和实验,比如她把忧郁写成“一盆生长中的兰,吐着烟的渺茫,欢乐与忧伤都变得不那么确切”,这种忧郁实际上本身就是一种状态、一种氛围。她能把这种不可把握的东西体会得那么深,而且表达得如此恰切。 李小雨: 读舒羽的诗,觉得她和前几代女诗人的诗歌不一样。用舒羽自己的语言来说是“清醒的迷幻者”,是一种气韵、一种烟云,她有好多诗就是光影碎片,或者是由此产生的一种空白,那么这种空白里面,能够读到她追求自由的心灵,读到她的炽热、她的漂泊、她的孤独。这是一种综合的、复杂的心理,把新世纪女性的情感特点表达得非常充分。 舒羽是用心灵感受着最新潮的物质文化的洗礼,她的诗显示出更多样性的一种自我形态。比如说,她的性别特征在里面表现得比较明显,但是这种性别特征不再是以往的那种对抗性的了。它是一种融合,更多的是一种对女性内心的探讨的深化。 舒羽的诗表现了只能用诗才能够表达,用别的方式都无法表达的那种情趣。可能是不由自主的,但是实际上她的生活当中和她的思想当中、她的性格当中,肯定是存在着诗意的东西,日常生活在她的诗歌中获得抚慰、提升、净化,最终让人觉得日常生活和诗歌生活是互补的。 既是共性的又是个性的,既是个人的发现同时又是有社会性的,诗歌最好的价值观就应该在这里。我们从舒羽的作品中可以看出她进入诗歌的角度非常独特,这就使她的诗歌充满了力量。作品中虽然也有口语,但是她的口语是节制的。她的诗歌吸收了一些古典文学的东西,语言是凝练的。这些诗有很多地方给我们以启示,就是那种陌生的东西、新鲜的东西,给我们感觉是舒羽自己发现的,而不是大量的、平庸的,这大大地区别于很多女性诗歌。 总之,我觉得舒羽是一个很有价值的诗人,她写诗时间虽不长,但表现出了我们现代女性诗人的这种既平静又充满了炽热和对生活的热爱,以及对爱情的那种希望、向往,整体来说这是一本明亮的诗集! 张清华: 舒羽的诗歌从内容来说相当丰富,这个丰富表现在深度上,也表现在广度上。虽然有很多诗歌是写情感,是爱情的某些痕迹、情绪的一种释放,但是也有很多是对于生命、对于生命的处境,对于我们周边事务的某种哲学性,甚至还有宗教性的思考。 舒羽诗歌的语言不仅仅是浮在水面上的一种浮想,也有潜入人类意识深处的那种探索。比如说她的很多诗,像《危险的镜子》《除了爱,我没有明天》等诗,在语言方面都有效地打开了诗歌创作新的空间。 洪 烛: 舒羽的有些诗写得很好,比如说《局外人》中,“我永远无法得到一颗喜鹊的心”,这是非常好的句子,是靠专业培训写不出来的。所以,有的时候我就想,诗人创作时间的长短不是主要的。没受过那些专业培训,或许反而更能够轻松地把她内在很真实的东西自如地表现出来。因此,写诗可能包括几个种类:有的像职业枪手,也有像部队训练出来的那种优秀狙击手,但同样还有好多属于那种从喜欢打猎的人而变成神枪手的。诗歌作者已经不再是一个纯粹的所谓正规军队伍了,以后正规军已经没法涵盖诗歌的整个意义了,诗歌很多就属于一种爱好。舒羽就是这样,她有着非常好的诗歌根底,但并不以此为职业。比如她写鸟笼子,她就说“作为一只尊贵的鸟,我有理由为自己挑选一只华丽的鸟笼子!”这种想法可能是好多专业诗人都想不到的。 潇 潇: 我想谈一谈舒羽诗歌中的那种趣味和色彩。可能是女性的缘故,我对于词语本身的那种感受、对诗歌的感受,有些时候更本能、更直接。通过对她诗歌的阅读,我越来越感到她诗歌中的那种气味和色彩很打动我,比如像她的第一首诗,谈到“黑色是彻底的奢华,就像沉默是最深的呼喊”。过去很多女诗人写了这个意向,包括“黑夜意识”等等,但是在舒羽这里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她的这个黑色不像我们过去有一种普拉斯似的那种歇斯底里,而是让人觉到有现代女性那种知性的,对色彩的一种敏感和别样的表达,包括她的诗歌对内心的沉默,觉得沉默是最深的呐喊,这样一种体验,我认为对她这颗诗心是潜入很深的。 原载:《文艺报》2010年12月06日 原载:《文艺报》2010年12月06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