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华女阿五》《女勇士》《喜福会》三部作品看华裔作家——多重视角探索移民身份 由于身处两个世界,两种文化,美国华裔作家经常面临某种归属的困惑。他们的作品,便往往反映出作家对这种困惑的思考。以黄玉雪、汤亭亭,谭恩美为例,这三位女作家都采用了多角度、多元化的叙述方式,来探索自身由于复杂的历史、文化及社会原因所形成的多重身份。虽然她们出生、写作于不同的年代——黄玉雪为40年代,汤亭亭为70年代,谭恩美为80年代——但显而易见的是她们都拥有一个共同目的,即探索和理解自我,并试图理解自我之后的历史与文化。 黄玉雪的自传体小说《华女阿五》最初发表于1945年。小说记录了作者作为一个出生在美国却成长于中国家庭的“华女”所面临的种种困惑与艰难,叙事方式也相应往返于两个不同的空间与时间,始终在一新一旧、美国与中国两个世界之间穿梭。前一章中,作者还在叙述美国教师及同学对她的影响,表达出她对美国少年独立自主意识的敬佩。后一章里,她又讲述起自己的外祖母及外祖母对她讲的故事。正是这些使她受益匪浅的故事,如同水与阳光一样,使她能在这块异国的土地上健康成长。这种穿插往返的叙述方式,即意味着一种文化的平衡与和谐。自始至终,作者都力图在两种文化之间寻找一条“中间道”。在时空的交叉中,她创造出了一个超越空间局限的新的自我。 汤亭亭的《女勇士》则把这种探索与追求表现得更为淋漓尽致。同样是一部自传体小说,《女勇士》融历史、传记、神话、传说及回忆录为一体,通过母女两代共同讲述故事的形式,将个人的家庭历史转变为一种集体历史。它的叙事方式超越了虚构与写实的界限,以作者的故事开篇,穿插引述其母亲及姨妈们的故事,从中国讲到美国,从上一代妇女讲到下一代妇女,从太平洋彼岸讲到此岸,跨越了几代人,也跨越了时间与空间,形成了多角度、多维度的讲述。在引述母亲及姨妈们的故事时,作者还一并融入了自己的个人历史及对自我身份的探索。 对历史人物形象的重新塑造,同样体现出作者对个人史、家史、社会文化史的多角度探讨与观察,体现出她在融合过去与现在、个人与历史方面的努力。我们可以看到,在第三章中,由汤亭亭讲述的花木兰,已经与传统中那个替父从军、荣归故里的巾帼英雄大相径庭。传统故事中的花木兰恪守孝道,淡泊功利,遵守妇德,但汤亭亭的花木兰,却已经符合当代女性主义形象。这个新式花木兰被鸟儿呼唤,进山修炼,学成下山,投身军营。她的军队纪律严明,所向无敌,一路劫富济贫,杀进京城,砍皇帝,罚恶霸。最后不仅成为女英雄,也成为一个贤妻良母,实现了她追求美满家庭生活的愿望。汤亭亭写蔡邕之女蔡琰身处异国却仍然心系故土,创作出《胡笳十八拍》悲凉铿锵。这又与她自己生长于美国而努力理解母语文化形成比较。作为一名美籍华裔,她强调必须努力理解并探讨自身所处的困惑与矛盾,从而不断发现自我。通过这种穿插讲述几代妇女的不同经历,将家史与历史、上辈与下辈,过去与现在有机结合的叙述方式,作者最终在矛盾冲突中寻求到了平衡与和谐,对自己的多重身份有了新的理解。小说最后,母亲与女儿也终于达成了和解。 在小说《喜福会》中,谭恩美进一步运用转换叙述角度的方法,成功传达出母亲们的声音。与《女勇士》一样,《喜福会》中的母亲们也是作为历史与记忆的一种中介,起着连接过去与现在的作用。与《女勇士》不同的是,《喜福会》讲述了四对母女的故事。这些故事看似互不相干,实际上却相互关联。通过这四位女儿、三位母亲的声音,通过她们各自讲述的生活背景与经历,痛苦与困惑,理解与探索,表现出个人与家庭的复杂关系,更体现了过去与现在、东方与西方文化之间的内在联系。在小说中,文化传统通过母亲得以延伸,历史与记忆通过母亲得以重建,这四对家庭也因此联系在一起。 如果说母亲们是通过回忆将历史与现在连接,那女儿们则通过母亲们的回忆在寻找、探索、理解自我。在美国出生、成长的女儿们,一开始并未意识到母亲们的故事对自己的意义,她们甚至拒听母亲们的故事。但随着家庭、婚姻中一系列挫败的来临,她们被迫重新认识母亲曾经给予她们的劝告与预言,并最终理解母亲们的一片苦心。最重要的是,女儿们不再排斥母体文化,她们意识到,只有重新认识并理解母亲们,才能最终认识并理解自己。这种相互的理解与认识,就表现了两代人、两种文化、两个世界的凝聚力。 在《华女阿五》、《女勇士》及《喜福会》中,三位女作者采用多重转换的叙述方式,探索了美国华裔的多重身份。她们所讲述的故事,不仅是她们各自家庭的故事,也是所有渴望理解自身、了解先辈、了解自身文化的人们的故事。她们的故事,已成为我们共同的故事。 原载:《文学报》2007-06-15 原载:《文学报》2007-06-15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