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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红楼梦》成书的悲剧历程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张乘健 参加讨论

    《红楼梦》的出现是中国古文学史上的一个奇迹,本来可以指望它为中国文学造成狂飙似的文学革新运动,从而使中国古文学从整体上走出中世纪。然而未能这样,这是为什么?即使孤立地研究《红楼梦》,我们仍然面临重重困惑。红学内部灾难性的纷争实质上反映了《红楼梦》本身思想内容的无比复杂.研究《红楼梦》的成书历程,应该有助于问题的解答。自18世纪中叶至1791年程甲本刊行,《红楼梦》从起草至问世,历时竟达半个世纪之久,《红楼梦》一书本身便是一部浓缩的悲剧性的古代文学史。
     由于《红楼梦》成书的异常曲折的历程,使现存的《红楼梦》这部未定稿不得不呈现许多矛盾混乱现象,特别混乱的是人物的年龄问题。陈庆浩先生曾将《红楼梦》成书过程中人物年龄普遍降低的情况作缜密的考证。①年龄降低最突出的是主人公贾宝玉,岂仅年龄降低,连辈份也降低了一辈。警幻仙子、秦钟提及贾宝玉都说贾宝玉是“荣国公的孙子”②。是什么原因促使贾宝玉及相关人物的年龄一再降低?是为了适应作品叙事环境重心的转移——从风月场过渡到大观园这个圣洁的伊甸园,根本原因则是作者思想境界的质变和升华。随着贾宝玉年龄的的一步步降低,贾宝玉的形象也一步步纯化。我要特别指出的是:贾宝玉的生理年龄大大降低,在大观园诸女儿面前,贾宝玉好象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大孩子,他不想长大,也拒绝长大;另一方面,贾宝玉的心理年龄却不和他的生理年龄同步,有时候反而大大提高了。贾宝玉的形体年龄一再降低,似乎老是十几岁,贾宝玉真正的年龄是否只有十多岁?——不是,贾宝玉的真正年龄超过“古今亿兆痴人”。
     思想的变迁是时代变迁的产物。《风月宝鉴》草创时期,曹雪芹仍然不过是一个破落的纨绔子弟,虽然破落,不脱纨绔轻薄习气。随着“补天”愿望的一步步幻灭,身世创痛的一步步加剧,曹雪芹的思想也一步步深化。清初顺、康、雍、乾四朝,社会表面安定,实际上矛盾重重,社会矛盾所提出的许多深刻问题逼人深思,中国古代思想史本来面临着一个新的伟大的质变期,但,文字狱的沉重阴影,将当时一些具有先进思想的哲人逼到故纸堆中去,不得已借助古书的注释艰难地隐晦地表达自己的思想,而曹雪芹则借助一部“风月”小说的外壳,通过贾宝玉这个似傻如狂的畸人形象,表达自己对现实和历史的异端见解。《红楼梦》“大旨谈情”,《红楼梦》的可贵之处正在于并非仅仅在“谈情”。所谓贾宝玉不喜读书,其实是读刻板规定的经书读了二千年,读厌了,读透了。贾宝玉斥“禄蠹”,这哪里是小孩子的疯话,是曹雪芹对封建社会苦心造就的所谓士大夫本质的概括。贾宝玉批“文死谏,武死战”,嘲后儒,哀迂儒,疾黠儒,斥伪儒,谈禅宗,读《庄子》,透过那个混迹于女儿国中的疯傻公子的言行,见到的是曹雪芹的抗世违俗的异端思想的真灵魂。
     从旧稿、初稿直至《红楼梦》前八十回的改稿,其间思想的质变,具体表现在:
    一、从“风月”之情到违圣的真情
     “风月”之情即使高雅一点,也只是男女间色相的吸引,至于贾珍、贾琏、贾瑞之流的“风月”,那就更堕下流了。贾珍、贾琏“爱”女人,其实是将异性当作性器官的载体;而从《风月宝鉴》中脱胎换骨出来的贾宝玉,他所持的儿女之真情,是将女儿当做“人”!从“风月”之情到儿女之真情,是“情”从形而下向形而上升华,但问题并不仅止于此,这正是《红楼梦》颖异的价值所在。《风月宝鉴》的环境重心是宁国府(其时可能尚没有宁、荣之分);《红楼梦》的环境重心是大观园。大观园很晚才出现,大观园的出现是《红楼梦》成书历程中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大观园是现实的理想化,也是心造的乌托邦,更重要的是,大观园是抗拒“圣理”的逋逃薮。
     《红楼梦》对于中国古文学的最突出的贡献,是提供了薛宝钗这么一个前人所未写的真实的典型。薛宝钗何尝不是一个好女儿。庚辰本第十七至十八回,薛宝钗讥笑贾宝玉不知道绿蜡的出典,有批语云:“有得宝卿奚落,但就谓宝卿无情,只是较阿颦施之特正耳。”宝姐姐何尝无情,只是她的情太正了,“正”得使人受不了。薛宝钗的“正”竟然引起贾宝玉产生极度的失望:“好好的一个清净洁白女儿,也学的钓名沽誉,入了国贼禄鬼之流,这总是前人无故生事,立言竖辞,原为导后世须眉浊物。不料我生不幸,亦且琼闺绣阁中亦染此风,真真有负天地钟灵毓秀之德!”据说贾宝玉“因此祸延古人,除《四书》外,竟将别的书焚了”(第三十六回)。这真是因圣成狂,以狂反圣。
    二、从“风月”之悔到“意淫”之悔
     庚辰本第十六回记秦钟临终赠言于贾宝玉:“以前你我见识自为高过世人,我今日才知自误了,以后还该立志功名,以荣耀显达为是。”这里所表现的“风月”之悔正是《风月宝鉴》本来的命意所在。《风月宝鉴》中的“风月”二字,不管字面上如何文雅,质言之,色相肉体之淫而已。和“肉淫”相对,作者创造了“意淫”一词,“意淫”是对孔子“好色而不淫”委婉的批驳,是《红楼梦》作者独特的发明。什么叫“意淫”?质言之,是指对所爱者人格的尊重,心灵的体贴,由一己之所爱扩而及之于宇宙间一切有情物。“肉淫”造成多少灾难和罪恶,作者在书中以贾宝玉的心灵代整个罪恶家族进行痛切的忏悔,更痛切的是贾宝玉的自我忏悔。初读《红楼梦》或许会留连于贾宝玉和诸女儿交往的缠绵情致,透过纸背,在这些“风月情浓”的文字背后,是作者一腔追悔的热泪。
     作者原来自以为“意淫”比“肉淫”高明,但后来对“意淫”也作了痛苦的否定。仔细思考,“意淫”带来了什么?贾宝玉“意淫”所及的女性究竟有几个有好的结果?对所恨,无可奈何;对所爱,自以为越是爱得深,带给所爱的灾难越是深重。是谁害了晴雯?是宝玉。是谁害了黛玉?是宝玉。宝玉曾戏言,要为黛玉驮一辈子坟碑(第二十三回),实际上这并非戏言。《芙蓉诔》名义上献给晴雯,实际上献给黛玉。《芙蓉诔》是背叛本家族的宣言书,是声讨罪恶的封建社会的檄文,也是沉痛的自我忏悔。从《风月宝鉴》的污池中居然蝉蜕出这样一篇《芙蓉诔》,这真是中国古文学史上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三、从“齐家”到“出家
    《风月宝鉴》中,真人真事的影子非常明显,作者之意亦时刻关注于“贾家”——现实中的曹家。秦可卿托梦给王熙凤,特别郑重地提出两件事。这两件事是指在祖茔附近置田庄房舍地亩,并将家塾亦设于此。如纯粹从艺术的角度考虑,这两件事可以说完全是赘笔。庚辰本于此段有署名松斋的批语:“语语见到,字字伤心,读此一段,
    几不知此身为何物矣,”原来这两件事竟有如此重要的现实意义。
     这位“秦可卿”向王熙凤托梦,实际上是贾府上一代女管家向下一代女管家嘱咐后事(参阅拙作《宁国府隐事钩玄》)。对王熙凤,尽管书中不无苦心地揭露她的劣迹,但高度称许她有治家才能,所谓“金紫万千谁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齐家”二字便是《风月宝鉴》及《红楼梦》初步修改稿的本意所在。所谓“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宿孽总因情”,把风月之情悔改净尽,家道可以再兴了。
     我们要万分感谢雍正皇帝,他一步步压垮曹家,终于压出了中国文学史上一部空前的杰作。《风月宝鉴》草创时期,曹家虽云败落,但并未彻底败落,作者的心还是“热”的,越到后来,心越来越冷。增删修改《红楼梦》的曲折漫长的历程,也就是曹家走向衰落终于无可挽回地彻底败落的历程。曹雪芹对世局彻底绝望之日,也就是中国文学史上千载难逢的伟大作品偶然颖脱之时。
     曹雪芹在身历世变的痛苦过程中,思考一步步深化。第一步思考:这个“家”为什么不能再兴?更进一步的思考是:这样的“家”有何必要再兴?——这进一步的思考使曹雪芹终于迈出了社会和时代的铁门限。作者在观察、回忆、总结、反省的心路历程中,看清了这个家族在诗礼簪缨的门面之内隐藏着多少洗不清的污秽和悔不尽的罪恶。出路只有一条:“走罢!”
     “走罢!”挣脱种种伦常的正道的有形无形的束缚,走出这个貌似文明的罪恶之家,走出这个看似神圣的“兆年不易之朝、太平永治之国”,走出黑暗的中世纪。这是曹雪芹思想在遍地荆榛中拼死的挣扎,这是血泪凝成的《红楼梦》在漫天俗雾中的艰难的颖脱。
     “出家”思想当然是佛家思想,然而《红楼梦》的积极意义并不在出家后会是什么样的“大光明”世界,而在于以令人难以置信而不得不信的真实性阐明这个现实的“家”非出不可。数千年的中国封建社会是以“家天下”为本质的特征。“家”有狭义的解释,更主要的是广义的解释。曹雪芹的思考已经远远越出仅仅着眼于贾府兴衰的狭隘范围。贾宝玉的出家,不是简单的要走出贾府这个小家,而是要走出封建社会这个大“家”。
    四、从“补天”到“空”
     随着《红楼梦》成书历程的进展,作者从泛谈佛学到深探自创的“佛学”,观察的角度从狭隘升为广大,思考的足迹从槛内迈向槛外,从局部的现实的平议进入全面的本质的批判。《风月宝鉴》要唤醒“风月梦”,目的是要复兴现实中的贾府。《石头记》初稿中便出现的那块石头,现实的目的是要“补天”。但是,《红楼梦》到最后似认为这个“天”毋须补,也无所谓“天”,而将整个红楼大梦归结为一个字——“空”。
     “空”是佛教哲学的核心范畴,多少佛门学者缠死在这个范围的论辩之中。《红楼梦》可贵的思想价值正在于不是化大力气于这个范畴的神学玄妙思辩,而是以真实的透视阐明这个“空”的深刻的现实意义。贾府本来便是“假”,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皇恩永锡,王泽长留,倏兴倏衰,自杀自灭,到头来不过是剩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兆年不易之朝,永治太平之国,奇甚妙甚”,恭敬而谐谑,神圣而荒唐,真是绝妙的反面文章。赫赫扬扬的康雍盛世,被一部稗官小说戳了个大窟窿。在沉重的“末世”意识支配下,曹雪芹思越千载,对整个封建社会作全面的审视。消极的佛家哲学在曹雪芹手里改造成为积极的批判利器。二千年封建社会的文治武功、功名富贵、诗礼簪缨、煌煌道统全由“空”一语否定!
     程甲本将《红楼梦》补成全璧刊行,这对于《红楼梦》的流传是大好事。我认为,后四十回并不是高鹗一人所续,而是根据一位不知名作者的残稿修整补齐。不着眼于个别作者的笔力工拙而从大的文化背景看问题,不得不指出:从思想内蕴来看,后四十回对于前八十回来说是一大退步,当然,以正统哲学角度而论,也可说是“改邪归正”。后四十回的平庸,高鹗的一句话可以解破其中奧秘。高鹗在为程甲本《红楼梦》所写的序言中说:“予以是书虽稗官野史之流,然尚不谬于名教。”所谓“名教”,是汉代“三纲五常”确立以来牢笼中国二千年的正统思想。依高鹗所说,后四十回“不谬于名教”,而前八十回恐怕在相当程度上是“谬于名教”的。曹雪芹是以泪“哭成此书”;续作者则是以笔写成此书,曹雪芹的泪是被名教压出来的辛酸创痛之泪;续作者所用的笔则是不敢有谬于名教的平和中正之笔。
     《石头记》的颖脱,不论从作家个人身世或时代思潮来说,都是偶然的;《红楼梦》续书的复归于正统,却是必然。中国古代文学史上完全不乏这样的事例,如:从元稹的《会真记》到王实甫的《西厢记》前四本,到《西厢记》第五本,直到明人的南《西厢》,长时期演变所走的是这么一条辙迹。不幸的是,从《风月宝鉴》到脂评本《石头记》,到程甲本《红楼梦》,仍然是这么一条辙迹。
     《红楼梦》后四十回对于前八十回有谬于名教的异端思想的矫正,具体表现在:
    一、从“葫芦提”到“福善祸淫”
     甲戌本第四回《葫芦僧乱判葫芦案》脂批云:“至此了结葫芦庙文字,又伏下千里伏线。起用葫芦字样,收用葫芦字样,盖云一部书皆系葫芦提之意也。”曹雪芹是认为天道不公,整个世界都是葫芦提。娇杏侥幸尊贵,英莲无端罹难。命运之神冷漠酷虐,无公理可言,它没有为邪恶者、善良者提供应有的归宿。迎春之死、元春之死、金钏之死、晴雯之死、黛玉之死,“千红一哭,万艳同悲”,这些清净女儿究竟有什么恶?有什么罪?但在续作者笔下,“葫芦提”变成了“福善祸淫”。“福善祸淫”是一百十六回贾宝玉重游太虚幻境所见宫门上的题字。“福善祸淫”四字是续作者创作思想的大纲。从“福善祸淫”出发,于是平儿、香菱有了好结局;贾赦、贾琏、薛蟠受了一点教训,毕竟从轻发落,重兴家业;贾兰得了功名,而贾宝玉虽然出家,薛宝钗竟有了贵子,这都是贾政、王夫人平日行善积德感动天公之故,煌煌贾府不再是“何处飘零有子孙”了。——这样的安排,当然是续书者好心圆梦,但看来是过于好心了。
    二、从世外的“缘”到世俗的“姻”
     脂评本那支表白贾宝玉心迹的《终身误》曲云:“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所谓“良姻”,脂评本作“姻”字,程甲本改为“缘”字(甲辰本、舒序本同于程甲本)。
     新近有论者对脂评本作为原始资料的可靠性提出怀疑。③我认为这种怀疑还是好的,脂评本的版本及评语问题的确非常复杂,是不宜过于迷信,但若谓脂评本系根据程甲本为底本抄录而成,这真是夏虫不足与语冰。即使凭这“姻”、“缘”二字的更改,可证明程甲本晚出。“姻”、“缘”二字从字面上看似乎差不多,续作者似不甚了解“姻”、“缘”二字原则上的差别。曹雪芹的原则很明确;有“缘”无“姻”,有“姻”无“缘”。曹雪芹是以世外的“缘”来看世俗的“姻”,提出了一个极严峻极深刻的问题:中国封建社会奉为五伦之一的天经地义的婚姻都是不合理的。前八十回竟没有一对夫妇是真正和谐美满的。写得最露骨的是贾琏、王熙凤的夫妇关系;写得最含蓄的是贾政、王夫人的夫妇关系;写得最深刻的是贾宝玉、薛宝钗的夫妇关系(前八十回已预示“金玉良姻”的不和谐)。宝玉和宝钗夫妇关系的不和谐所提出的问题,涵盖古今,囊括中外,远远超出了批判“封建社会”的范围。这种不和谐,如用佛家观念来概括,叫做“怨憎会苦”。续作者可能出于好心,有意无意地混淆调和“姻”、“缘”两者的对立,甚至倒过来,以世俗的“姻”来统一世外的“缘”。于是平儿扶正嫁给了改过迁善的贾琏;香菱扶正嫁给了浪子回头的薛蟠;最奇者,紫鹃见到甄宝玉时竟发奇想,以为林黛玉若在人世,嫁给了甄宝玉岂不两全其美?——《红楼梦》这部刻骨铭心的悲剧变成了皆大欢喜的喜剧,然而是辛酸的喜剧。
    三、从违圣的情到《中庸》的“情”
    《红楼梦》历经修改锤炼,“风月”之情演变成违圣的真情,到了后四十回,这违圣的真情成了符合“圣理”的《中庸》之情了。续书第一百一十回记鸳鸯“殉主”自杀,遇见秦可卿的幽魂,这个“秦可卿”叫鸳鸯到太虚幻境痴情司任职,并说出一番大道理:“……世人都把那淫欲之事当作‘情’字,所以作出伤风败化的事来,还自谓风月多情,无关紧要。不知‘情’之一字,喜怒哀乐未发之时便是个性,喜怒哀乐已发便是情了。至于你我这个情,正是未发之情(按:秦可卿未发情乎),就如那花的含苞一样,欲待发泄出来,这情就不为真情了。”这篇议论源自《礼记·中庸》及朱熹的注解。照这篇议论所提出的原则,“任是无情也动人”的薛宝钗倒是最符合“情”的标准了。
    四、从“走罢”到“丢了”
    贾宝玉的去路是:走罢!续书第一百十九回《中乡魁宝玉却尘缘》记贾宝玉和贾兰一同去求功名,从科场出来,贾兰向王夫人报告,说宝玉“丢了”。“走罢”是以贾宝玉——石头——的眼光看贾府;“丢了”是反过来以贾府的眼光看贾宝玉。这个视角的改变非同寻常。《红楼梦》本来的颖异之处恰恰在于以“石头”的特异目光观察这个人们生活了千百年的习以为常的“正常”社会,从一切正常中看出不正常。
    五、从“混世魔王”到“文妙真人”
    贾宝玉的“出家”是原作既定格局,续作者不得不依从曹雪芹的“出家”构想,但写贾宝玉的出家,是躯壳的出家,神魂上根本没有走出这个“家”——不论小“家”和大“家”。续书写贾宝玉要出家,预先安慰王夫人和薛宝钗,说出家也是功名,“你们不知道一子出家,七祖升天!”(第一百十七回)最奇的是皇帝给出家后的贾宝玉加封号——不知道这个皇帝是否贾元春的丈夫?皇帝说贾宝玉“若在朝中,可以进用,他既不敢受圣朝的爵位,便赏了一个文妙真人的道号”(第一百二十回)。原来,贾宝玉在女儿国中,是“绛洞花主”;在贾府眼中,是“混世魔王”。这位“混世魔王”最终被添上一条“文妙真人”的尾巴,真是莫大的讽刺!
    概括《红楼梦》成书的悲剧性的演变过程:从平庸中颖脱,复归于平庸;从正统中挣脱,复归于正统。
    《红楼梦》的颖脱,好象一颗偶然脱离既定轨道的不寻常的顽星,旋即被拉回到既定轨道中来。如何抗拒既定轨道的定向力,耸身跳出轮回的怪圈,使中国文学开一新生面,这就不是《红楼梦》研究所能解答的问题了。
    注:
    ①《八十回<石头记>成书新考》,《文学遗产》1992年第2期。
    ②朱淡文:《<红楼梦>版本研究札记》,《上海师大学报》1992年第4期。
    ③欧阳健:《<红楼梦>“两大版本系统”说辨疑》,《复旦学报》1991年第5期。
    原载:《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1997年第3期
    
    原载:《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1997年第3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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