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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论《红楼梦》的悲剧美

http://www.newdu.com 2017-10-29 中国文学网 邹自振 参加讨论

      
    一 贾宝玉体现了曹雪芹的悲剧感受
    《红楼梦》的作者曹雪芹出生于一个与皇帝、宫廷有关系的家庭,一方面是包衣奴才,一方面又是皇亲贵族,曾赫赫扬扬,兴盛了六十年之久,最后在统治阶级内部的矛盾中彻底败落。曹雪芹经历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沦落到社会的最底层,尝到了“绳床瓦灶”的滋味。他一生前后变化剧烈,生活经历丰富。因此他对十八世纪上半叶贵族的物质生活、精神世界、罪恶腐朽和矛盾斗争有着细致的观察和深刻的了解,对被压迫的下层人民(市民、农民)有一定的同情。正由于有这样的经历,可以说是“翻过斤斗的人”,世态炎凉感受深刻,这为他创作《红楼梦》提供了坚实的生活基础,对他世界观的转变也有重要影响。
    曹雪芹家庭的衰败与同时代《儒林外史》的作者吴敬梓很不相同,曹家是突然衰败,因犯罪抄家而衰败的,一下子一落千丈,曹雪芹带有深沉的幻灭的悲衰。而吴敬梓大量挥霍钱财,吴氏家族是在他自己手里逐步衰落的,吴敬梓有清醒的衰落意识,幻灭感并不严重①。
    《红楼梦》中的主人公贾宝玉也有着绝望和幻灭的情绪:一是贾宝玉个人悲愤的绝望,二是由于他与林黛玉爱情的悲剧和贾氏家族的衰败而感到彻底绝望,二者合为一体,形成主人公的悲剧感受。宝玉之出走(出家)是出于整个人生之幻灭,出于他对现世人生之厌倦与扬弃,有意去寻求解悦。与小说虚构人物贾宝玉一样,现实生活中的曹雪芹自己就是一个悲剧性人物,他将自己绝望的情绪和旷达的人生态度相结合,“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以作品中的主人公贾宝玉寄托其“一把辛酸泪”。
    “乐极生悲”是造成《红楼梦》宿命论的原因,以宿命论解析《红楼梦》的悲剧,也可理解为有“奋起抗争”的一面。贾宝玉体现了曹雪芹巨大的悲剧感受。
    二  《红楼梦》的价值在于写了美的毁灭,是真正的悲剧
    《红楼梦》写了大量美的人物、美的景象的毁灭(“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鲁迅语),描写了许多爱情悲剧和人生悲剧,大观园里几乎所有的女子都是悲剧人物(如黛玉、宝钗、妙玉、迎春、探春、惜春、李纨、晴雯、袭人、香菱……)。在悲剧中,被毁灭的东西越有价值,就越是悲剧,《红楼梦》对此作出了正确的美学评价。
    宝玉的悲剧一方面是直接经验的悲剧(自己人生与爱情的悲剧),另一方面是间接经验的悲剧(眼看人世间有价值的东西一个一个被毁灭),使宝玉在精神上受到沉重的打击,陷于走投无路的状态,终于由极端热爱人生变为极端感伤,再变为心灰意冷,最后只好悬崖撤手,出家为僧。鲁迅先生指出:“在我眼下的宝玉,却看见他看见许多死亡,证成多所爱者,当大苦恼,因为世上,不幸人多。惟僧人者,幸灾乐祸,于一生中,得小欢喜,少有罣碍。然而憎人却不过是爱人者的败亡的逃路,与宝玉之终于出家,同一小器。”②宝玉对人生悲剧不是熟视无睹,而是亲身经历,故他的悲剧性比较丰满。
    何其芳先生对宝玉的悲剧命运作了最恰当的解说:“宝玉对现实世界原来一无兴趣,也一无所取,只觉得这以黛玉为主的女儿王国还可以容他栖息,其实可以说是暂时避难……后来大观园花落人亡,尤其是黛玉一朝惨死……他于是只能设想着那原从天上降凡的女儿王国已经又还都于天上的太虚幻境去了……宝玉也就只有抛弃以世人为主的现实尘寰,投奔以自己为主的空想世界而去。”③
    三  《红楼梦》的悲剧美在艺术上表现出朦胧美、意境美和诗意美
    1  朦胧美
    《红楼梦》的美学基础是泛神论思想,宝玉并不信一种神。宁国府的贾敬因炼丹求仙而亡,作者显然对其持否定态度。警幻仙姑、太虚幻境指的是什么?空空道士、渺渺真人,信道,还是信佛?也朦胧混沌,一时说不清。但无论怎样,从《红楼梦》的全部描写看,曹雪芹似乎对佛、道二家都持排斥态度。
    宝玉信的是花神。《红楼梦》第七十八回《痴公子杜撰芙蓉诔》,写晴雯死后成了芙蓉之神,与汤显祖《牡丹亭》第十出《惊梦》中的花神形象有一脉相承的关系。宝玉认为,万物都有神,神就在自然界中。七十七回《俏丫鬟抱屈夭风流》写宝玉在晴雯被逐出大观园后,对袭人说:“不但草木,凡天下之物,皆是有情有理的,也和人一样,得了知己,便极有灵验的。若用大题目比,就有孔子庙前之桧、坟前之蓍,诸葛祠前之柏,岳武穆坟前之松。这都是堂堂正大随人之正气,千古不磨之物。……枯而复生者几次……所以这海棠亦应其人欲亡,……”此与泛神论观点“神在物中”颇有些类似之处。
    《红楼梦》中有大量神谜色彩表现。具体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时空的辽阔:从女娲氏炼石补天,大荒山无稽崖青梗峰下起笔,从天上到地下;时代是清、是明,说不明道不清;服装、官职非满非汉,景物、语言不南不北,让人感到很迷蒙。其二,“假作真时真亦假”:整部书似乎都笼罩在朦胧之中,犹如一场“红楼之梦”(谓人生如梦之意),说什么了就是好,好就是了。小说写了真(甄)假。(贾)二宝玉。而对贾宝玉人物外形描写和出身经历介绍亦带着神谜色彩:贾宝玉衔玉而生,是顽石通灵,与林黛玉有“木石前盟”’一为神瑛侍者,一为绎珠仙草。贾宝玉与薛宝钗则为“金玉良缘”。小说没有很具体地去写哪一个人的外貌,
    每一个女子都很漂亮,但写得都不具体,让人“雾里看花”。
    在《红楼梦》的整个故事中,作者的意图很含蓄、隐晦,使人无法一目了然。而中国的传统白话小说,如《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等,画面都很清晰;但《红楼梦》却意象朦胧,似乎中间阻隔千万重,说不清,道不明,可望而
    不可及也。
    2  意境美
    《红楼梦》创造了高度民族化的意境。王国维在《宋元戏曲史》里认为元杂剧创造了意境美,但最成功的仍是《红楼梦》。
    曹雪芹创造了独特的富有诗意的意境。书中不仅有数量众多诗、词、曲、赋,而且大多意境也从前人诗境中幻出。为此作者精心创造了许多优美的意境:如“黛玉葬花”(第二十七回《埋香冢飞燕泣残红》)、“宝琴立雪”(第四十九回《琉璃世界白雪红梅》)、“湘云醉眠”(第六十二回《憨湘云醉眠芍药裀》)、“湘黛联诗”(第七十六回《凹晶馆联诗悲寂寞》)等。
    如“黛玉葬花”中,以“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寄托身世之感,以香冢葬花表达洁身之好。我们从“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中体会到林黛玉所感受到的“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其实在初唐诗人刘希夷的《代悲白头翁》中,就以“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等句表现了人生叹惋与身世追怀。刘诗的某些境界与词语,为曹雪芹所汲取。第二十五回写宝玉早起出神,因隔窗纱,向外看不真切,于是出房抬头瞧望,“只见西南角上游 廊底下栏杆上似有一个人倚在那里,却恨面前有一株海棠花遮着,看不真切。只得又转了一步,仔细一看,可不是昨儿那’丫头(按:即红玉——小红)在那里出神”。这是《红楼梦》里很不经意的一段,但也刻画了一个极美的意境。
    《红楼梦》创造的意境有大有小,但为数众多,从整体上构成更深更广阔的意境,作者笔下的大观园就是一个理想化的意境。作者为贾宝玉和大观园的女儿们设置了她们所生活的美的意境(环境):宝玉的怡红院、黛玉的潇湘馆、宝钗的蘅芜苑、妙玉的拢翠庵、迎春的紫菱洲、探春的秋爽斋、惜春的暖香坞、李纨的稻香村……太虚幻境、青梗峰下则是神话中的幻想意境。《红楼梦》全书是一个完美的艺术意境。作者为了创造这种意境美,采用了多种多样的艺术手法,用多种透视法(散点透视)铺开,使之具有立体感和整体美。此不赘述。
    3  诗意美
    在《红楼梦》里,作者把爱情、人生,乃至悲剧都诗意化了。由于作者主观的抒情性,他对人物的内心世界进行非常细微的心理描写,进一步加强了作品的抒情性。诗意化体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红楼梦》把爱情诗化了。
    何其芳先生认为,《红楼梦》把爱情从情欲中深化了,把爱情写得富有诗意,宝黛爱情使人感到纯洁而高尚;《红楼梦》摆脱了肉欲,而写人“心灵契合”,使爱情非常纯真、纯洁,而纯真、纯洁的男女爱情是“天下的至情,人间的至情”。何其芳指出贾宝玉与林黛玉的“花一样开放在这个不洁的家庭中间的纯洁的痴心相爱”,正是曹雪芹要抒发的“痛苦与甜蜜是两样紧紧地交织在一起”的“儿女之真情”。④
    第四十五回《金兰契互剖金兰语 风雨夕闷制风雨词》写黛玉生病,宝钗访黛玉,黛玉作《秋窗风雨夕》诗,宝玉冒雨夜访一段,黛玉无心说错话,后悔又是多心,包括着有心,作者写黛玉由喜到悲的一个过程:有心、无心、多心、关心、开心、伤心……写得非常细微、非常含蓄。以上对人物的描写就充满着诗情画意。
    第二,《红楼梦》带有鲜明的民族传统文化的美。
    如写竹子,是为了衬托人的高洁,宝玉眼中的潇湘馆是“凤尾森森,龙吟细细。湘帘垂地,悄无人声”,是“一缕幽香从碧纱窗中暗暗透出”,不消说这里面的主人一定是幽僻绝尘的林黛玉了。《红楼梦》写品茶讲究到极致(第四十一回《拢翠庵茶品梅花雪》有详尽描写)。写弈棋弹琴、吟诗作赋,表现了士大夫的高雅情趣,是充分民族化的东西,它自然与传统的中国文化不能割裂。甚至小说中人物的取名也显示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如贾氏“四春”之元春、迎春、探春、惜春代表了春天的四个阶段;而她们的四个丫鬟:抱琴、司棋、侍书、入画,又象征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琴、棋、书、画”四种代表。
    第三,诗意美与感伤主义相结合。
    .  如女主人公林黛玉身上表现了一种“病态”的美,“试看竹林丛密曲径阴深的潇湘馆,不是恰好适合于黛玉幽僻多愁的个性?”⑤表现了出污泥而不染的知识分子的趣味与情操。黛玉的清高孤傲,带有知识分子理想化的人格,带有《红楼梦》所具有的浓厚的感伤主义情调。这种感伤主义,完全渗透到人物内心之中和整个小说的描写之中。何其芳先生说:“黛玉的性灵与诗境生活,只能供读者的欣赏赞叹,黛玉没有使自己战斗成功的能力,于是她只有归结到悲惨的死亡。”⑥
    总之,整部《红楼梦》给人一种朦胧美、意境美、诗意美,总体上构成了悲剧美。小说中所表现出来的幻灭情绪和宿命论观点在中国古典小说中找不到第二部。无疑,《红楼梦》代表了中国古典文学与古典美学的最高成就。
    注释:
    ①陈美林:《吴敬梓评传》,南京大学出版社1990年版。
    ②鲁迅:《鲁迅全集》第7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56年版。
    ③④⑤⑥王昆仑:《红楼梦人物论》,团结出版社2002年版。
     
     
    原载:《红楼研究》2008年3月第1期
    
    原载:《红楼研究》2008年3月第1期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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