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欲洁何曾洁 ——兼论净土美学的现代启示 我在前文曾说妙玉居住的拢翠庵,是“园中之园,净土中的净土”。现在我们还应该说妙玉在大观园群芳之中,是最为洁净者.是洁净者之典范.是洁净中之洁净者。然而她如一块美玉落在泥垢之中其命运竟然如第五回断语所说的那样“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其下场竟然是“可怜一个极洁极净的女儿”,一个“闲去野鹤”“无拘无束“的灵性少女却被贼人劫持倍受凌辱,成为不洁的存在(第一百一十二回)。妙玉的结局,向整个《红楼梦))净土美学提出了一系列严肃人生哲学问题,如曹雪芹净土美学中那个洁净世界存在吗夕人追求洁净世界和自身洁净存在是可能的吗?妙玉作为一个洁净的存在为什么最后会偏偏陷入不洁呢;这些问题既牵涉到审美理想的哲学基础,也涉及到人性的本质与社会历史究竟如何存在?研究《红楼梦》净土美学,是不可不回答的。 妙玉作为一个佛教信奉者,“一个极洁极净的女儿’ ,‘何尝不想洁净?何尝不想过一种一尘不染的清静生活?饮的茶是那么清淳.水是收藏梅花上雪杯子是那么讲究,用的全古藏玉器连刘老老用过的杯子,她都嫌肮脏.要扔掉:宝玉想叫人去河里打几桶水来把杯子洗一洗送给刘老老,她连抬的水也让搁到山门外头.不准抬进门来。然而正是这样一个追求洁净的人.结果被贼人劫持而去,竟成了最不洁净的存在。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从根本上说,还是人性问题是妙玉内心情魔未泯、性欲不洁所致。清青山山农《红楼梦广义》在谈到妙玉的遭际与不幸时已经认识到这一点。他说: 妙玉外似孤高,内实尘俗。花下听琴,自诩知音,反忘来路。情魔一起,而蒲团之欢坐,尽弃前功,内贼炽斯外贼乘之耳。物必先腐也而后虫生之,人必自乱也而后盔劫之。慢藏侮盔,冶容侮淫,古训有明征矣。若妙玉者,其亦自贻伊戚也夫! 妙玉虽已经出家,然内心并未住于纯粹净土世界而是情欲时时萌动,心性常常陷于不洁之境。与惜春下棋,宝玉来了看了宝玉一眼,低下头去脸上颜色何以“渐渐的红晕起来”?既来与惜春下棋,何能不知回去的路,为什么偏偏说“回去的路头都要迷住了”,挑逗宝玉相送?回到拢翠庵为什么“忽想起日间宝玉之言.不觉一阵心跳耳热”?即使一连忙收摄心神,到禅床上坐了一怎么仍“神不守舍.一时如万马奔驰.觉得禅床便恍荡起来.身子已不在庵中”?如此心绪不安,“屏息垂帘,枷跌坐下”如何能“断除妄想.趋向真如”?最后以至于着魔中邪,或梦“许多王孙公子”来娶或梦有盗贼“持刀执棍”逼勒。如此等等,非情欲萌动,心性不洁何至于如此?妙玉之所以如此用惜春的话说,就是她“虽然洁净毕竟尘缘未断”(第八十七回)。宝玉在妙玉面前常称自己为“俗人”,其实,妙玉亦俗人也。妙玉中邪着魔者乃心之魔也;俗气者.乃心之俗也。惟此.故青山山农不把妙玉看作是脱俗的纯净存在者而是把她看作汉代与吕后争风吃醋的戚夫人一类。佛教讲:“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净则佛土净。”(《维摩经·佛品国》第一)心净土净,唯有自净其心,方有净土:心起不净,则生虚妄。妙玉以其不净之心,欲洁又何以能洁呢,妙玉如此.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不亦如是乎? 妙玉之欲洁不能洁,即曹雪芹净土美学理想之洁净世界不能实现。而这个世界不能实现,实乃现实世界之不洁净污染了人的心性所致。贾雨村之贪婪无耻王熙凤之机关算尽贾赦之刚恒自用.贾珍之态意下流皆心性污染、扭曲之至者也;邢夫人邪柔于贾赦,贾琏甘屈于王熙凤贾蔷之蜜意于龄宫.柳湘莲绝情于尤三姐,皆市场中人,染于功利之心也。至于赵姨娘、王善宝家一干人等,更是一群邪恶存在。他们构成一种淫荡力量一种邪辟势力,并以自己特定逻辑运演与污秽流行.站污灵性.摧残秀荣。贾赦之强娶鸳鸯,薛蟠之欺香菱包勇之凌辱妙玉皆此等势力之所为也。人面对着世界如此之不洁净要想摆脱物欲情欲摆脱功利之求.洁净其心追求一个净土世界何其难耶!纵然一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到头来也终是“无瑕白玉遭泥陷”。此妙玉“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者也:亦此黛玉之埋香家泣残红.发出“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依知是谁”(第二十七回)之一连串质问、感慨与哀歌者也。即使薛宝钗家庭富有身份尊贵,养尊处优,不像林黛玉之寄居史湘云之早厄更无妙玉之沉浮然而随着家里命案缠身惨祸飞灾不断.也“不营惊风密雨”“夜深辗侧.愁绪何堪!”写信给林黛玉忆海棠结社.思“孤标傲世”之句,抚瑶琴,感秋声,悲往事.长歌当哭,也发出了无限感慨:“悲时序之递擅兮,又属清秋感遭家之不造兮独处离愁”:“云凭凭兮秋风酸.步中庭兮霜叶干。何去何从兮,失我故欢”;以至于“无以解忧兮,我心琳琳”;“忧心炳炳兮,发我哀吟。吟复吟兮,寄我知音”(第八十七回)其心之苦可知矣。此并非薛宝钗无病呻吟,实乃随着外部污秽肮脏世界之来临,“叹冷节余芳”,而感慨其命运者也。外部世界是个大染缸不管大观园的理想世界多么干净,用林黛玉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说,“这里的水净只一流出去”.便脏臭了大观园儿女的心性再洁净又如何能够不被污染呢!贾母也有一句颇费玩味的话.那就是:“这三丫头倒好只有两个玉儿可恶:回来喝醉了,咱们偏往他们屋里闹去!“(第四十回)你愈是洁,就愈是遭人妒嫉,愈被人糟蹋如何能洁得了呢?宝玉、黛玉、妙玉之命运如此晴雯“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天多因诽谤生”不亦如是乎!实际上,妙玉“欲洁何曾洁”,表现了一种生命的无可奈何! 大观园儿女之欲洁而不能洁‘净土理想之不能实现.更在于这个理想之虚妄梦幻而非真实无妄之理的存在。宗教修养虽然精神境界很高.但佛教的天堂地狱之设.道教太虚仙家境界,于心境上讲于心之为善为恶的文化象征上讲,或于价值设定上讲,它虽不无道理但若就客观实在上讲,它则属于虚妄梦幻的。天地之间万物生化流转只是一个天理一个阴阳之道上下四方、本末内外,都是此理.都是此道。除了阴阳消长除了天理再别无道理在此之外另作安排,则非造化之功、自然之理也。于此之夕卜佛曰“上有天堂,下有地狱”,视天地万物为幻而别求寂灭境界:道曰“游方之内”“游方之外”另外造出福地洞天.则将道隔断别求阴阳,别求天理也。自然,这并不是说哲学不要形而上学,宗教不能追求精神世界。不是的。《易传》讲”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周易·系辞上传》)讲“敬以直内”“义以方外”(《周易·文言》).就是讲的形上形下之分,讲于形而上学的存在获得道德精神世界。但它所领悟的存在它所感通的存在,仍然是道.是天理,是天道义理的纯粹法则是它的阴阳不测、至精至神存在.而不是别有规模,另有洞天。此即伊川先生所说“体用一源.显微无间”者也(《易传序》)。程子讲:“天地间事,只是一个有一个无,既有即有无即无”:“人多言天地外不知天地如何说内外外面毕竟是个甚? ”(《河南程氏遗书》卷二上);“心所感通者只是理也。天下事有即有,无即无,无古今前俊。”(《河南程氏遗》卷二下)于此之外,另立天地设定规模讲天堂地狱讲方内方外,讲福地洞天则流于纯粹价值设定矣离开天道性命之理.离开天道义理的真实无妄存在.以纯粹价值设定为至神至妙的永恒存在,而诬天地万物、阴阳昼夜、死生古今为虚幻.则是以心起灭天地万物追求价值设定的形上虚妄存在矣。虽然生者必死成者必毁但那毕竟是宇宙生命之大流,绝不可以此为虚幻,而使人住于空寂境地的。惟此明道才说:一佛氏不识阴阳昼夜死生古今,安得谓形而上者与圣人同乎,”(《河南程氏遗书》卷十四)佛教以心起灭天地万物设定一个理想的净土世界:道教愚其民而自智.追求福地洞天,追求一个梦幻仙家境界,虽然皆包含着极乎高深的精神世界创造,但同时这种设定也包含着价值思维悖谬,包含着人生哲学的悖论。人以此建立信仰信念,其追求也就难免流于虚妄梦幻,使人生理想的洁净美好境界流为不洁,流为虚假梦幻存在了。此心之所虚而境之所虚者也,亦妙玉“欲洁何曾洁”《红楼梦》净土美学哲学基础所以坎陷者也。 但曹雪芹对此是清醒的,而不是盲目的。他创作《红楼梦》,描写那样一个梦幻与现实交换的世界一个灵通宝玉出入梦幻经过追求、幻灭、醒悟、复归本原的长篇叙事,正如第五回警幻仙子引宝玉领悟幻境时所说的那样,不过是一以情欲声色等事警其痴顽,或能使他跳出迷人圈子,入于正路一而已。这和佛教以地狱恐怖之设是劝人为善的道理是一样的。这自然是带有浅薄功利目的的。有人问明道说:“释氏地狱之类,皆是为下根之人设此“是否以此“怖令为善”?明道答曰:“至诚贯天地人尚有不化岂有立伪教而人可化乎? ”(《河南程氏遗书》卷十三)把佛教视为伪教.固然充满了反佛的味道但由此我们也不难看出《红楼梦》净土美学的局限性。即使如此,《红楼梦》净土美学的追求.也给现代美学提供了许多启示是值得我们思考的。 这种启示首先是心性论的审美定位即只有心净才能土净。中国文化讲人有“好是靓德“的先天道德本性佛教讲“本元自性清净”(《菩萨·戒经》),都是说人有追求美.追求道德精神世界的本性。惟此本性才是美学建立的哲学心性论基础。中国文化讲“中理在事,义在内心”(《河南程氏遗书》卷十八)讲“人从心上起经纶”(邵康节《观物吟》,《击壤集》卷+五)佛教讲“性含万法是大,万法尽是自性”讲“一切万法尽在自身中”(《坛经》第十八、三十节)都是说法则、秩序、美与精神的存在皆来源于心性惟心性才是它的本原.是它存在的本体论基础。这就是说一切精神创造,一切审美的提升,一切精神境界的创意与获得包括净土世界皆是心之所为皆是心法与心境的灵明呈现,皆是内心世界出天机参造化神思独运.所呈现出来的法相。不论是《红楼梦》的太虚幻境,还是其赤霞宫大观园“玻璃世界”、“珠宝乾坤”皆不过是此心神思独运之创造。心性本体的这种创造性思维即是思量.即是自化。如何化法化为何种存在是善是恶.一切皆取决于心性本体的追求是否觉悟是否洁净。一思量恶法化为地狱思量善法化为天堂”“自性迷佛即众生;自性悟众生即是佛。虚妄即是神鬼三毒即是地狱愚痴即是畜生十善是天堂”(《坛经》第二十、三十五节)。惟有本心清净一尘不染.虚灵不昧自觉自悟才能创造美创造美的世界。故曰:“直心是净土”(《维摩经·佛国品第一》);“即时豁然.还得本心。”(《维摩经》第十九节)。如果心是一个污秽的世界,一个不干净的存在嗜欲成性.贪婪腐败所呈现的只是恶,只是由种种恶欲所构成的黑势力.其为心法其为思维也就陷入地狱,根本与美的世界、净土世界无关了。净土美学的这种心性本体论对于我们研究审美发生的动因与精神世界的造化在哲学本体论上仍然是不可忽视的。惟有研究这种本体论.才能看出心性本体审美创造中是如何自化涵养、扩充、提升的,看出虚灵不昧的知觉是怎样与形上本体打文道契合妙道.虚室生白,吉祥止止,进入纯粹精神境界,并获得自由与解放的;同时提升心性本体使之成为天心道心存在契合妙道,才能建立起神圣的价值世界包括新的净土世界.然后以此立教,才能获得最高理想,解决信仰信念一类精神世界问题。这就是净土美学对现代哲学包括美学起经纶.参造化的心性本体论启示。 佛教所讲佛性讲自性心,皆是在知觉形气上讲的,而不是在义理上讲的。故曰众生皆有佛性。所谓自性清净心,即离外相,一尘不染之心;所谓自修清净心即离一切外相,使知觉回归寂然不动的自性本心;而其真如或净土存在皆不过是知觉自性清净心而已。这皆与义理无关与形而上学天道义理无关。我们知道一切动物皆是有形气知觉的而且有的动物形气知觉还是极为灵明的。如果以此为佛性.为自性清净心,就可以成佛,就可以建立真如本体存在,建立美好的净土世界那就荒唐了。在中国文化看来心也好,性也好皆是理的存在而不只是一块血肉或形气知觉。《周易》讲“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成之者性“(《系辞上传》);《孟子》讲“心之所同然者理也义也”(《告子上》)讲“知性知天”(《尽心上》)就是这样。这发展到程朱理学家,就是伊川讲的“心即性也”“性即理也”;朱子讲的“心虽一物包含万理”“性之本体理而已矣”“天命之性.万理具焉”;心学家陆象山讲的“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心即理也”(《与李宰》,《陆九渊集》卷十一);王阳明讲的“良知是天理之昭明灵觉处,故良知即是天理”(《传习录中》)等。凡此皆是从形而上学本原处肯定心性天道义理本质的。惟有心性具有天道义理本质,能够思维形上之理的存在才能虚灵不昧才能理万事而出义理才能发而为明觉烛明天理,使森然万象,万象森然的存在不外乎吾心:而这种思维不管怎样悠远、高明、玄妙,才能如陆象山讲的:“万物森然于方寸之间.满心而发充塞宇宙无非此理。”(《语录上》,《陆九渊集》卷三十四)。人之生天地间.有此天渊灵根,有此造化神府有此虚灵不昧的存在才能万感万应会通天地之道,至极之理无内外无终始无一处不到,无一息不运,才能凭着这种灵明心性,浩浩不息地进行创造活动才能通几微存圣蕴观化握几,存神入化,创造了一个个美的世界、善的世界、庄严神圣的世界、纯纯不已的世界。惟有人心是理的存在,是义理的虚灵不昧存在才有巨大的创造功能。心性若只是形气知觉而无义理,即使再虚灵再洁净恐怕也是不能创造充满义理世界的。佛教虽然也承认心性虚灵不美有极高的形上抽象思维能力与想象能力,如天台宗讲“一念三千”、“一心三观”、“万境于一心”等,但“念心起即空、即假、即中”(《摩诃止观》卷一下).毕竟空毕竟没有义理存在。因此.佛教讲性含万法是大万法尽是自性”;“一切万法尽在自身中一,虽然为《红楼梦》净土美学提供了心性本体论根据,但是,这个本体论是缺乏义理,缺乏形而上学根据的。这从根本上说是因为它讲众生皆有佛性皆有自性心没有将人的自性心与动物区别.人是能够进行形而上学思维,思考那至精至神之天道义理的而动物则不能。净土美学缺乏义理,缺乏形而上学根据只是以虚灵形气知觉为心,起灭天地万物,并以此想象一个净土世界多么美好最终必然因为没有真实无妄之理而流入虚妄,使之成为不能实现虚妄梦幻存在。此亦《红楼梦》净土美学启示现代哲学包括美学的。 这自然不是说人无形气之性。“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河南程氏遗书》卷六):“有天命之性.便有气质”:“性只是理。无那天气地质则此理没安顿处”(《朱子语类》卷四)。天命之性虽然纯粹至善,但若无那气质不与气之质料相结合则是不可能成为人之生命的。然一涉及气质,纯粹至善法则一旦与气之质料相结合,从那一刹那起,其为性的存在,就有了清浊刚柔:而心的一念之动.也就有阴阳动静、昏明善恶。人作为票气而存在的生命.是不可离开气质而存在的.但要成为纯粹至善者成为心灵纯净与精神高尚的存在者由此也就提出了一个重要的心性修行任务,即是不可不时时唤醒此心使之不为邪妄之念所驱使,为物所遮蔽污染的。惟此.此心才能卓然常明此性才能清白洁净。此佛教讲”能离相性体清净”一离妄念,本性净“者也(《坛经》第十八节)。人生而静,逐物而动,动而无节,陷入物欲而不能自拔,则丧失本然心性矣。心无出入.方是本心提醒处方知天理。这便是觉悟,便是把心装在腔子里。人之一生,至死驰鹜不息不知回归本心,不能安静下来想一想天道性命之理,不知天理何在便是不觉悟,不知天命者。这样的人生,抛弃天理,抛弃精神.只有物欲存在.只是一块物质存在,何来的精神生命?谈何心性清净与净土追求,《红楼梦》大观园的净土世界所以毁灭各种追求所以最后“落得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就在于一任情欲物欲萌动性不知所守,心不知所安,陷入驰鹜不息的非理性追求,而不能时时提醒本心使之卓然常明。妙玉之“欲洁何曾洁”也是这样造成的。张子说:“天所性者通极于道气之昏明不足以蔽之;天之所命者通极于性,遇之吉凶不足以栽之。”人之生也,毕竟与天不隔是“继之者善,成之者性“的存在者岂能为形下气质之性所奴役而不知回归天命之性呢,故张子又说:“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正蒙·诚明篇》)人生要想不停留于气质之性不想只是一块物质,只是一种物欲存在者一种低等动物的存在,就必须经常静下心来,想一想人生的道理想一想人生怎样才能成为无妄的存在想一想最高道德精神与人生真理性。惟心无安排卓然常明,廓然无事.只是纯乎天理的存在吾心与道浑然一体心之存在即神,即理即天德即神明.即至善虚明照鉴无论远近幽深,利用出入,则无不是清明的精神世界方能真正进入净土境界。这更是《红楼梦》净土美学对现代哲学包括美学的启示。 《红楼梦》,曹雪芹孤愤之笔也亦曹雪芹梦幻之笔也。它给出了一个净土世界,也给出了一个污秽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人物一方面是自然、灵性、美好;另一方面这种自然、灵性、美好.又不断遭到奴役、破坏、污染、遮蔽以至于最后走向毁灭。但曹雪芹毕竟通过《红楼梦》创造了一种净土美学,一种充满美好理想的净土世界。这个世界不应只是弱者的梦幻而应该是强者的追求。现在世界如此腐败堕落,西方何来净土户若说世界无净土人类还有什么希望?净土就在我心中。但此净土不是空寂而是大道本体或纯乎天理存在。它可以化为莲花亦可天地我立万化我出创造出一种纯纯不亦的世界。要使这种世界能够实现,它就不能只是停留在梦幻想象上.停留在纯粹主观价值设定上.而是真实无妄之理的存在。大圣贤必有大世界和大精神。大世界必须有大哲学开出;大精神应以大哲学栽培。凡此皆不应该神短气浮徒作梦幻式想象。《红楼梦》毕竟是小说而不是哲学著作。它的人物性格并不只是按照某种理性哲学塑造的是带有宗教因素的。这也是《红楼梦》充满神秘梦幻色彩的原因所在。 作者简介:司马云杰,中国社科院社会学所研究员 原载:《美与时代》(下旬刊)2011年2期 原载:《美与时代》(下旬刊)2011年2期 (责任编辑:admin) |